第07章 獨立第一步

消滅了蔑兒乞部之後,鐵木真發現自己變了。在自己一家被泰亦赤兀部拋棄的時候,他想的只是如何重振家族。當時殺掉同父異母的弟弟別克帖兒,也是為了一家人的團結。在被泰亦赤兀人活捉,受到了終身難忘的羞辱之後,他便一心想著報仇雪恨,開始致力於發展。而自從遭到蔑兒乞人襲擊,孛兒帖被擄走後,為了搶回妻子,他開始謀求富族強兵之路。

在這期間,前來投奔鐵木真的人逐漸增多,鐵木真已經從原來簡單的一家之主變成一族之長。

作為一族之長,鐵木真肩上擔負的責任變得更大。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他的身上背負著前來投奔的人的志向以及家人的未來。

他知道,自己成為了一族部眾的希望,一旦失誤,一族男人便可能會像蔑兒乞人一樣灰飛煙滅,女人中姿色較好的會被敵人霸占淩辱,其他的女人則會變成供敵人呼來喝去的奴婢。

他絕不能讓自己的族人淪落到那災難的深淵。隨著擁有的和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鐵木真在慢慢改變。他不得不改變,因為今日蔑兒乞人的災難很可能會在某一天落到他的族人頭上。

為了能夠在草原上繼續生存下去,實現遠大抱負,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在凱旋的路上,鐵木真暗暗發誓。

凱旋途中,三軍並沒有發生沖突,鐵木真的軍隊和劄木合的軍隊一起朝著豁兒豁納黑川前進。脫斡鄰勒則從不兒罕山後面的森林出發,經由訶闊兒禿一帶,在合察兀剌禿的山間小道和忽裏牙禿的樹林中一邊圍獵,一邊朝主營地黑林行進。

鐵木真和劄木合很快到達了豁兒豁納黑川。他們在此紮營休息了數日之後,再一次盟誓結為安答。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結拜了。

“男人結為安答便為一體,唯有死亡能將二者分開,只要還活著,便要互相扶持幫助,永不相棄。讓我們再次結為安答,為我們堅固的友情而盟誓,並通過此次結拜,鞏固我們的友情,相扶相持,直到天涯海角。”

在豁兒豁納黑川附近的忽勒答兒山崖上一棵蔥蔥郁郁的大樹下,二人第三次結義。在結拜儀式中,鐵木真將自己從蔑兒乞首領脫黑脫阿那裏奪來的一條黃金腰帶系到紮木合腰間,把從脫黑脫阿手中搶來的黑色駿馬也送給了劄木合。

劄木合則把自己從蔑兒乞部另一個首領歹亦兒兀孫那裏奪來的黃金腰帶和一匹白馬送給鐵木真。儀式結束之後,他們舉行酒宴慶祝。當晚,他們仍像少年時結為安答時一樣,睡在同一頂帳篷裏。

通過對蔑兒乞部的討伐,鐵木真的地位陡然提升。在與鐵木真第三次結為安答的時候,劄木合提議合營,鐵木真沒有拒絕。他應劄木合之邀,帶著部眾將營地轉移到他和劄木合結拜安答之地——豁兒豁納黑川一帶。

二人合營之後,兵力便會大增,周圍列強也不敢輕易對他們下手。在這裏,稍年長的劄木合為兄,鐵木真為弟。

劄木合提出合營,原是有野心的。他想通過與鐵木真合並,將孛兒只斤家族納於自己管制之下,並且支配鐵木真率領的部眾。

與蔑兒乞一戰後不久,孛兒帖便生下一個孩子。雖然孛兒帖本人極力聲稱自己在被蔑兒乞人擄去前便已經懷孕,但從孩子出生之日往前推算,他很有可能是蔑兒乞人的孩子。不過鐵木真並沒有說什麽,他為這個孩子取名術赤。“術赤”是客人的意思。在這個嬰孩的名字上,鐵木真寄托了—種復雜的情感。

正像父親也速該搶來母親訶額侖,並將自己的種子注入她的體內一樣,蔑兒乞人也將孛兒帖擄去,並在她的體內注入了蔑兒乞人的種子。訶額侖不僅為也速該生下了孩子,而且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蒙古女人。孛兒貼會不會也像母親一樣,變成一個蔑兒乞的女人呢?當鐵木真得知自己不顧一切、拼上部眾性命奪回的孛兒帖懷上了蔑兒乞人的孩子時,頓感茫然。

這不是孛兒帖的過錯,而是被敵人擄去的蒙古女人的宿命。

在草原上,女人不是人,而只不過一種戰利品。鐵木真認為,如果因為孛兒帖懷了蔑兒乞人的孩子就責備她,也就是在責備把女人當作戰利品的整個蒙古民族,還有他自己。

“只要我還是一族的首領,就決不再讓部落裏的女人變成敵人的戰利品。”鐵木真在心裏暗暗發誓。他為孛兒帖生下的這個孩子取名術赤,便是這個誓言的表現。

鐵木真自己也曾被人懷疑為蔑兒乞人的孩子。但是,他通過對蔑兒乞部的討伐證明了他是蒙古人的血脈。

術赤是只做一個“術赤”,還是讓自己融入生長的部落,這將是這個孩子一生所要背負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