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夢魘般的證詞(第6/13頁)

“我們中國人把731部隊人員一直稱作‘大人’。6月的一天,一個部隊人員對我們說,‘從今以後,你們變成大人了!’由於他是用很有禮貌的話說的,所以,使我們大吃一驚。”

“從日本人態度的變化中,我們察覺到可能正在發生什麽重大變化,但我們中國人並不知道731部隊正在進行撤退的準備。直到開始炸毀設施時,才知道事實的真相……”

白武斌結束了很長的證詞。他的證詞和我們在采訪調查中掌握的事實有許多是相符的。

首先,在證詞中出現的日本人的姓名工藤、春日和八木澤三人在發音上早已熟悉了。

原部隊人員證實,在731部隊勞務班裏確有一個叫工藤的。有一個叫春日的翻譯,能講一口中國話,發揮著溝通“馬魯太”和部隊人員之間渠道的作用。

在戰友會“精魂會”裏有兩個叫“春日”的人。“春日翻譯”在戰後成了某音響機器制造公司的領導。

八木澤肯定是一直負責研究植物、研究黑穗病的八木澤班長,但是,據原部隊人員講,他沒有留胡須。TANAKA估計是田中,在731部隊裏有好幾個叫“田中”的人。TAKEGUCHI(竹口)可能是!TAKEUCHI(竹內)之誤。

731部隊的警備、勞務班為了防止中國勞工逃跑飼養了軍犬,還有一幢稱作“龍宮”的建築。這些都是相符的。

在“龍宮”的地下究竟有什麽呢?原部隊人員中有人說是“一個包括汽車庫在內的大規模的地下倉庫”,有人推測說是“一個儲存細菌武器的冷凍倉庫”,至今尚無定論。

制造細菌的負責人,第四部部長川島在哈巴洛夫斯克軍事法庭上供述:“為了大量繁殖跳蚤,第二部設有四間特別室,室溫一直保持恒溫,即攝氏30度。”為了保持一定的溫度,在地下呈長方形狀的建築,效率最高。

白武斌一直在平房區的一個工廠裏當鈑金工,1982年春55歲退休,當了技術顧問,負責指導晚輩。

在白武斌的證詞中出現的“日本鬼子”其田、青葉,在我們采訪中尚未遇到。

鼠疫禍害的村莊

接下來提供證詞的是靖福和(48歲,平房區友協街233樓321號)。

“今天有機會提供證詞,我感到很高興。為什麽說高興呢,是因為通過森村先生的筆,能夠把日本軍國主義侵略的真相介紹給日本國民。”

“日本軍國主義者在中國犯下的奸淫燒殺的罪行,至今仍深深地留在中國人民的記憶裏。日本軍國主義者侵略中國時,除了槍、刺刀、軍刀和大炮等之外,還帶來了細菌。為了進行細菌戰,在平房一帶秘密修建了細菌工廠。為了制造細菌,命令當地居民每人抓5只老鼠。如果交不出,就要受罰。”

“1945年8月15日時,我才11歲。我也住在這一地區,去捕捉‘黃老鼠’(黃老鼠俗名為大眼賊)。當時我不明白什麽意思,731部隊為什麽要下達這種命令。勞工們用車把大量的老鼠運到部隊。同年8月15日日軍戰敗,銷毀了所有的證據資料。”

“當時我住在距平房3.5-4公裏的後二道溝村,聽到了炸毀工廠的聲音,看到了濃煙。細菌工廠飼養的動物都逃跑到了周圍地區。這些動物,除老鼠以外,還有駱駝和猴子。1946年6月底至9月底期間,整個平房地區鼠疫流行得非常厲害。”

我插話問道:“731部隊裏還有駱駝嗎?”

“有駱駝!”靖福和回答道。

“我們後二道溝住著50戶人家。有39戶人家感染上鼠疫而死亡。我家共有19口人,在不到20天的時間內死了12口人。村子裏最早死的人叫張顏延。在中國,誰家裏有事,大家都去幫忙,我的小叔也去幫忙處理張家的喪事。當時他二十四五歲,身強力壯,辦完喪事回來就不舒服,兩天內大腿根長了膿腫,痛得無法走路,兩天後就死去了。接著祖父和他的弟弟、姐姐、父親,我弟弟、嬸子和嬸子的弟弟先後都死了。有時,一天之中兩個親人死去,大家處於極其悲慘的狀況之中。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就難過極了——眼巴巴地看著親人相繼死去,卻束手無策。我姐姐脖子周圍長了膿腫,越來越大,為了防止感染的危險,把她放在一間小倉庫裏進行隔離,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萬分卻不能給她任何幫助。弟弟在感染後一天就死掉,連句話也沒留下。奶奶活下來了,她總要到親人的墳前去哭泣。”

“鼠疫流行時,我家周圍出現了許多黃色的老鼠。用木棒敲打老鼠皮,跳蚤就直往下掉。正當我們在死亡的深淵裏進行掙紮的時候,中國人民政府派來了救護隊。”

“救護隊身穿上下連在一起的白色防護服,戴著頭巾、防塵眼鏡、膠皮手套、口罩等,穿著膠皮長統靴,進行全身防護。作為緊急措施,封鎖了流行病地區,進行了消毒,還給居民打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