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宇宙級浪漫(第2/3頁)

“您說。”

“遺囑……之前鬧那麽一通,你肯定也知道,但既然已經立下了,我就沒打算改。你是姥姥最看重的後輩,比你大舅舅還看重些,那些東西交到你手裏,我是放心的。至於元洲,他小孩子脾氣,人也算不得聰明,真要給了他,沒幾年就被敗光了……你放心吧,姥姥還沒有老糊塗到這種程度,這些事情,我心裏都有數。”

謝夏諺淡淡垂眸,神情平靜:“您的東西,您想給誰就給誰,不用管我們怎麽想,您自己高興最重要。”

“我高興的。有你這麽一個外孫,姥姥一直很高興。”

她摩挲著他的手,滿是溝壑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愁緒,“只是元洲那個孩子,你也知道,他沒什麽獨立生活的本事,性子又比一般人硬,我在的時候,還能管他幾分,我要是不在了……姥姥希望,到時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他計較。”

“嗯。”

“你放心,他就是愛鬧騰,其實翻不出什麽花兒來的。你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你最了解了,從小到大,他有哪一次能從你手裏討的便宜?”

少年倚窗聽風聲,沒說話。

但或許是得到了他的承諾,謝姥姥的神情明顯輕松了很多,她拍拍外孫的肩,“到底是一家人,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他父親的那個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哪怕是親兒子也不會給情面,你大舅舅呢,因為孩子的事,心裏也有疙瘩,姥姥唯一能托付的就只有你了。以後啊,你幫我多照顧照顧他,當然,他要是惹你生氣,你不理他就是了,罵他一頓打他一頓,盡管下狠手……”

這個晚上,謝姥姥說了很多。

主語都是“他、他、他”,生怕“謝元洲”這三個字說多了,會刺激到謝夏諺。

而謝夏諺基本沒開過口。

謝姥姥怎麽說,他就怎麽聽。甚至都沒花多少注意力在聽上,中間一度神遊天外,思緒散漫。

透過臥室木制的老窗戶,能看見外頭夜空的一輪小彎月。

纖弱又皎潔,四周無星,唯獨它這麽一只,孤獨地被雲層放出來。

配合著圍墻上的竹影,整個構圖看上去十分冷清,也十分具有藝術美感。

他擡起手,比成照相機的手勢,在眼前頑皮地“哢嚓”了一下。

“小諺。”

謝姥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有在聽姥姥說話嗎?”

“嗯,聽著呢。”

少年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彎唇一笑,“你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

……

其實說的不過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罷了。

什麽好久回來一次想念的不行,什麽姥姥最疼的孩子,什麽盡管打盡管罵,每一句好話都是在為同一個目的服務:希望他以後不要對付謝元洲,報德不報怨,甚至能冰釋前嫌地幫扶謝元洲。

正因為關心和煽情的話都變得如此目的鮮明,才讓人覺得越發諷刺。

謝夏諺很明白,他姥姥最疼的人,從來都是謝元洲。

老來得子,又是和自己真正有感情的第二任丈夫生的,怎麽可能不寶貝。

之所以立那麽一份遺囑,是她心裏很清楚地知道,謝元洲只是個沒能力的敗家子,重要的股份和地產給到他手上,到最後一定會被他大哥和侄兒給弄回去。

所以才選擇給一些他大哥都不屑去算計的珠寶首飾和小棟房產,以及沒有行策權的一部分分紅。

既保證了他的衣食無憂,又盡量避免他破產中落的悲慘下場,同時還拉著外孫拿壽命人情做要挾,求對方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他,多照顧一下他。

——世上最慈愛的母親也不過如此了。

就像她的女兒,他的母親一樣,能隨手就把幼年的他丟給討厭的娘家置換利益,也能在妹妹失蹤後無數次跟丈夫崩潰大哭,說“當初丟的為什麽不是他而是南南”。

哭到力竭,哭到昏過去。

拳拳慈母之心,令人痛惜。

而她的丈夫在旁邊噓寒問暖,急的不行。

他們以為他不知道,以為已經非常照顧他的情緒了,以為自己就是這世上最貼心最無私的父母。

但其實就那麽點大的房子,是聾子才會聽不見。

有件事情,謝夏諺沒告訴過任何人,甚至連紀棗原都不知道。

他那麽想找回謝幼南,並不是因為什麽兄妹親情,大部分只是覺得,這是他欠下的一份債。

他得像哪吒一樣,剔骨還父,削肉還母。

很市儈。

很真實。

……也是到今晚,謝夏諺才忽然發覺,活到如今十八年了,他好像從來沒有成為過別人心裏的第一位。

從來就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價值高昂,但隨時可以用來交換和當做護身符的工具。

“汪!”

狗狗突然在腳邊叫了一聲,想往他身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