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各顯其能

大宋太平興國的第六個年頭,注定會是一個多事之秋。

盡管年頭兒上的一場飛魚風波帶給京師百姓的是實惠,可是這一年當中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情卻又是那樣地令人感到疑竇叢生,百思不得其解。

歷史的真相往往會被各種光怪陸離的迷霧所遮掩,留給我們的只是無數的問號。

這一年當中最重大的事情莫過於秦王廷美一案和被牽連到的參知政事盧多遜流放死亡的離奇經歷。令後世的歷史學家們疑惑不解的是,雖然秦王廷美的被廢黜是太宗皇帝為了穩固皇權廢棄兄終弟及這個怪誕的時代產物所預謀已久的陰謀,可是盧多遜作為大宋朝的一代名臣,本人也算頗具才華,且深得太宗皇帝的信任,擔當過一任宰相,怎麽會說貶就貶,從炙手可熱萬人之上的副相之位,直接遠斥海南島的崖州而離奇死亡呢?就算是他與秦王過往密切了一些,這也不足成為他身死名敗的充分理由呀!趨附當權者是官場生存的潛在規則,太宗皇帝怎麽可能在沒有任何理由沒有昭示出任何實在證據的前提下就牽強地給他加上謀逆的罪名,欲置之死地而甘心呢?這與大宋王朝世代相承的厚待士大夫的祖訓很不相合啊!

所有的一切,都隱藏在那個被煙火燒得青黃的小竹管兒中,被太宗皇帝親自動手給徹底地湮滅掉了。

其實,不論那個竹管兒中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盧多遜的敗亡已經是一個必然。

太平興國六年,皇弟趙廷美謀反篡逆事發,盧多遜被系下獄,削奪官職,抄沒其家,流放海南崖州,結束了他自己曾經輝煌的仕途生涯。

而究其一生,太祖之時盧多遜不過是一個並不顯名的翰林學士。但他抓住了一個難得的機遇,奉太祖之命,出使南唐。在回歸前夕,他心計一動,詐騙李煜,說宋朝正在編輯一部天下的地理全書,其中,惟獨少了南唐的那一部分。

沉湎於文辭歌舞的李煜自然不知其中的奧秘,如數奉給。從此,南唐的地理形勢,在太祖眼裏,一覽無遺。太祖為此對盧多遜大加贊賞,始有重用之意。而此時,趙普一人專政,朝廷中多有微詞。於是,盧多遜便多次在太祖面前詆毀趙普。

也許一個人在位的時間長了,不免就有點放肆,趙普也不例外。他伺機擴建自己的官邸,營造店鋪。這讓盧多遜抓住了把柄,進而揭發趙普的門下多有貪汙受賄之事。由此,太祖甚怒,出趙普為河陽節度使。盧多遜卻從此受寵,官階步步高升,直至宰相高位。從那時起,趙普與盧多遜便接下了不解的仇怨。

倘若盧多遜是一個正人君子,光明磊落,這也就算了。而盧多遜實是一個投機取巧之人。他的父親盧億曾中肯地說道:趙普是一代元勛,我的兒子卻在著力詆毀他,他必然會遭到報應。我情願早一點死去,以免受到牽連。

事實上也是如此。在貶赴海南途中,盧多遜停留在一個無名的驛站,想稍加喘息。可是,歷史就是這樣無情。很不巧,他這個偏僻的無名驛站,遭遇了一個對京城舊事頗為了解的老嫗。於是,便有了如下令人感慨的對話。

盧多遜問道,“老人家從哪裏來?為什麽居住在這個荒野之地?”

“我本出身於中原的士大夫家庭,有一個兒子在朝廷做官。那時盧多遜是朝中的宰相。有一天,他讓我兒子去誣陷別人,我兒子沒有答應,盧多遜懷恨在心。不久,盧多遜找到一個借口,加害於我的兒子。”老嫗答道。

盧多遜疑惑地問道,“後來呢?”

老嫗接著說道,“後來還能怎麽樣?只能舉家逃竄到這個荒郊野嶺。幾年後,我兒子等家人,相繼在悲憤中去逝,只留下我這個孤零零的老太婆。”

盧多遜更是顯露出一臉的驚愕之色。

老嫗繼續說道,“我如今居住在驛站的一旁,並不是沒有別的意圖。我想,那個作惡多端的盧多遜,蠹賢怙能,恣行不法,終有一天他會被流放到南邊。我或許能在此見到他。”

盧多遜聽後,神色倉皇,無言以對,立即駕車離去,不過數日後就離奇死亡,成為大宋史上的一樁迷案。

秦王廷美與參知政事盧多遜一案的牽連甚廣,京師中的許多官員都受到了大內的詰問,惶惶不可終日,被貶斥充軍者更是多達數十人,成為太宗朝的第一大案。而秦王本人則是直接被從開封府尹的任上貶斥到西京留守,掛了一個有名無實的虛銜,徹底脫離了大宋皇朝的政治和權力中心,再一年後又被朝廷申斥,終於憂憤而死。

此次風暴中最大的受益者,無疑就是宰相趙普,他再一次站到了群臣無法企及的耀眼位置上,成為整個大宋朝廷中自太宗皇帝以下最有權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