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面授機宜

回到京師的時候,正趕上北方突現寒流,整個京畿之地都遭遇了倒春寒,兼且天降大雨,連綿不絕,一路上走得甚是辛苦。

因為皇帝是急詔,所以我們一回到京師後,在家中稍微清洗了一下就被傳到了宮中,覲見太宗皇帝。

若說在雨雪的時候,京師之中還能保持潔凈的地方,那就惟有皇宮了。

青石鋪就的地面被雨水沖刷過後,反而顯得更加幹凈,整個宮城之內煥發出來的都是一片朦朧的青灰色,高大的宮殿之上的金黃色琉璃瓦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高大的石獸雕塑也被洗刷一新,雨水順著高昂的獸頭流了下來,滴答滴答地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個小坑來。

“楊大人請——”領路的小太監非常客氣,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不時地回過頭來看我是否能夠跟上。

“請——”我伸出手來做一個請帶路的姿勢,一面有些好笑。

一般能夠得到皇帝親自召見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再就是來自民間的飽學之士,這些人雖然很受尊重,但是年齡不饒人,腿腳大多不便,因此行動遲緩,常常是一步當作兩步來走,因此小太監們經常要從旁協助的,久而久之,便成習慣了。

皇帝在書房裏面接見了我。

“臣楊延昭奉旨見駕,萬歲萬萬歲!”我依足了禮數,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一般來說,行完禮之後,皇帝就會說愛卿平身之類的話,然後神采飛揚地勉勵一通,再說明一下要執行什麽任務,最後會許諾事成之後有什麽獎勵,我想今次也不外如是。

結果久久沒有聽到皇帝說“平身”二字,我就那麽趴在地上傻等著,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中不覺有些嘀咕。

大概過了總有三分鐘的時間,太宗皇帝終於開口說話了,不過一開口就語出驚人,“楊延昭,你可知罪?”

我有些發呆,看慣了電視的人,必然知道皇帝問這種話的時候,心態是比較復雜的,要麽是掌握了對方確鑿的犯罪證據,要麽就是危言聳聽出言恐嚇,而應對的方法也有兩種,一種是完全的奴才嘴臉,不管皇帝說什麽,都答以“臣惶恐,臣罪該萬死!”而另一種則是純粹的忠臣清官形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迎視皇帝的目光,連稱“臣忠心國事,為陛下鞠躬盡瘁,何罪之有?”

不過我總結了一下,前者基本上都是得到了皇帝的庇護,所謂雷聲大雨點小,可能還會得點小甜頭,而後者基本上是要倒血黴的,越是敢於同皇帝頑抗到底的,皇帝就越要將他打翻在地,並且踏上無數只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而要背上一個諸如“裏通外國,圖謀不軌,狼子野心,禍國殃民”的罪名,遭到全國上下軍民人等的共同唾棄!

因此我雖然不知道太宗皇帝到底是什麽意思,卻也知道趨吉避兇的道理,於是很沉痛地回答道,“臣有罪,臣該死!”

太宗皇帝聽了這話卻是有些意外,在他看來我似乎是應該繼承了楊老令公的臭脾氣,死硬到底的,因此頗感到不能理解,自己原先擬訂的對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於是很不爽地問道,“你既然已經知罪,那就將自己所犯的罪行逐一說給朕聽聽!”

“原來是虛張聲勢啊!”我一聽這話,便知道太宗皇帝只是習慣性地恫嚇而已,於是便有了對策,又叩了個首之後很沉痛地說道,“臣無能,臣身受皇帝大恩,卻不能替皇帝掃滅外夷,實在無顏以對我皇!”

“不是說這個!”太宗皇帝很生氣地敲了敲桌子說道,“你以為朕是聾子還是瞎子?你這次雖然在雁門關主動禦敵,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功勞,可是之前幹什麽去了?人家為什麽會將大軍停在關外?這事情跟你就沒有關系?”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陛下英明神武,明見萬裏,微臣的行蹤,自然了然於胸!此番事情,純屬意外,微臣只是去尋找兩位失蹤的兄長而已,誰知道契丹人如此惡毒,竟然包藏禍心,陰謀加害,所幸仰仗我皇庇護,沒有失陷在遼國,至於契丹人追至雁門關外,怕是原本就有陰謀,否則微臣有什麽臉面,可以勞動契丹人以十萬大軍追殺?”

“你還不老實交代,契丹公主是怎麽回事兒?朕聽安插在遼國的耳目回報說,你們當時出來的時候,連件遮蔽身體的衣物都沒有!”太宗皇帝將胡子吹起來,瞪著眼睛質問道。

我擡頭一看,卻發現太宗皇帝的目光中帶有一種很好奇很興奮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暗罵一句“老不正經!”,原來他是個窺私癖!對這種人,你要不滿足他變態的求知欲望,恐怕是討不了好處的,於是我很委屈地說道,“陛下為臣作主,微臣是被陷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