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兩記耳光

金日磾目送楊文通離開莊園,回頭看看依舊站在身後的婦孺,忍不住長嘆一聲。

這個時候,殺死楊文通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沒有這些累贅,他一定會殺死楊文通,跟張安世好好地較量一下。

母親有些為難的對金日磾道:“我做錯了嗎?”

金日磾笑道:“如果在焉支山,您這樣做沒有錯,如今,我們身在長安,這樣做就錯了。我們本身就是為了替代渾邪王而存在的,這個渾邪王不用我們動手,漢人依舊會殺了他的。或者說,任何沒有出生在大漢國的匈奴男子都不可能獲得重用,也不會被漢人相信。漢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狡猾的種族,他們總是在試探我們,總是在打壓我們,直到確認我們沒了反抗之心,才會讓我們平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休屠王閼氏低聲悲泣,上林苑視野所及,都是匈奴奴隸,那些豪邁的匈奴猛士,如今只能低頭在農田裏勞作,他們再也不能騎著戰馬奔馳,更不能騎在奔馳的駿馬背上,俯身摘下草原上的野花散給美麗的姑娘。

“伊屠,留下來吧,我一個人的力量保護不了這麽多的女人跟孩子。”

金日磾解開綁繩,靠著伊屠坐了下來,聲音充滿了疲憊。

伊屠擡起頭,四處張望一下,沉重的點點頭。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靠著看天邊的落日,看了很久。

張安世看著楊文通爛糟糟的臉很想發笑,覺得不妥當,最終還是板著臉道:“金日磾該死。”

楊文通一邊接受醫者的治療,一邊甕聲甕氣的道:“至少他沒有參與暴亂的想法。”

張安世等醫者處理好了楊文通的傷勢,這才走到楊文通身邊仔細看看他的傷處,發現醫者已經用塞子將他塌陷的鼻子支撐起來了,就笑道:“跟匈奴人打交道好,還是跟漢人打交道好?”

楊文通的鼻子完全被堵塞了,忍著痛楚道:“某家還是喜歡跟匈奴人打交道。”

“為什麽?”

“簡單,好騙!”

“可是很危險啊!”張安世指指楊文通的鼻子道。

“下次考慮的再周到些,做事再謹慎些,猛獸麽,總會齜牙咧嘴嚇唬人的。”

“你說匈奴奴隸,羌人奴隸,以及長安所有的奴隸都在籌謀暴亂,這件事你確定嗎?”

楊文通點頭道:“自從長安有異族奴隸以來,某家就在一邊冷眼旁觀。

奴隸交易的數量從數百,到數千,再到數萬,直到十數萬僅僅用了兩年半的時間。

一旦臥虎地的匈奴奴隸被放出來,長安附近的奴隸數量將超過三十萬。

而長安,陽陵,兩地的百姓不過五十三萬之眾,其中大部為老弱婦孺。

如果沒有左大營,細柳營,以及中軍府的將士彈壓,奴隸人造反之事必然會發生。

而長安,陽陵兩地的權貴們又好死不死的喜歡上了角鬥!那些被武裝起來的角鬥士,裝備甚至要比甲士還要好一些。

如今,也不知道是那個蠢材同意給奴隸們放開了鐐銬,這下好了,奴隸人暴亂的最後一點障礙也沒有了。

渾邪王此人貪婪,好色,愚蠢,暴虐,膽小,卻突然變成了匈奴人中的賢者,公子就不感到奇怪嗎?”

張安世笑道:“所有人都看見了,估計連街邊的小販也看的清清楚楚。”

楊文通笑道:“怪不得我四處告警,卻沒人在意,原來大家都等著渾邪王發難呢。”

張安世笑道:“此次上林苑一行先生勞苦功高,賞賜五金,去休息吧。”

楊文通欲言又止,模樣過於誇張,張安世只好說到:“有什麽問題就問,在我這裏沒有忌諱的東西。”

“金日磾……”

“哦,只是確認一下,看看金日磾是不是真的參與進去了,如果他也參與了,我們下手的時候就要利落一些,一次性的將隱患全部消除。”

“就靠我們這群子錢家?”

“我們現在叫錢莊家,以後叫銀行家,你想要在我們這一行討生活,首先就要高看一眼自己的職業。再告訴你一遍,沒人比我們更加的想要大漢國國泰民安,也沒有人比我們更加的希望大漢國軍隊戰無不勝。以前對子錢家的不好看法一定要改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時候,就不要指望別人能高看你一眼。”

楊文通一副衷心受教的模樣離開了房間,張安世就嘆了口氣。

說句大實話,以前接手錢莊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有些怨言的,畢竟,霍光走的是純粹的仕途,一開始就擔任了皇長子的左拾遺。

這是一個極為清貴的官職,只要霍光不跟皇長子鬧掰,這一輩子的富貴權勢就有了盼頭。

張安世總想繼承自己父親的遺志,成為大漢國的執法者,他也為此做了很多準備,甚至不惜可是,先生在安排他的時候,卻把錢莊硬生生的塞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