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夫唱婦隨

第五淩若在長安居然有一幢宅子。

李魚一直以為西市東籬下屬於她的那套房間就是她的居處。

當他傍晚和鐵無環從禮部學禮出來,就有一輛牛車候在了門前。

李魚與鐵無環分手,登上車牛,車便悠然南行。

車子進了醴泉坊,醴泉坊緊挨著西市,一街之隔,在西市之北,與泉宮前的朱雀大門在同一條街上。

透過醴泉坊中間一條寬敞的街道,李魚已經看見了西市的大門。他還以為車子要穿坊而過,前往西市。但是車子卻突然轉了向,朝醴泉坊東大街拐進去,然後在一幢有照壁的宅院前停下。

很快,門開了,門檻兒擡起,讓牛車直接駛了進去。

直到車子駛進去,李魚才明白為什麽不是讓他下車登門而入,再由奴仆將車馬牽到側院兒專門蓄養牲畜處。門館、庭院、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湖,湖中心還有洲,洲上建有屋。

再接著,一道起伏連綿的墻,掩映在各色的花樹中間,金黃的、彤紅的、碧綠的顏色和雪白的墻面錯落著,那是一個沒看到邊兒的院子。那院子離他有半裏地,在他車子的右手邊。

再往左看,是一片林子,樹都不高,有專人修剪過,錯落有致,疏密相間,有曲水流淌其間。中間一條略彎的道路,牛車沿著這路繼續前行,他又看到了一座山。

山不高,但若說它是假山,未免又嫌有些大,山上有樹,山頂飛檐樓角掩映,顯然也有建築。

車子繼續前行,行行復行行,又經過了三四個方才那樣的院落,這才來到一個稍小一些,但是很雅致的庭院前。

松下有宅,宅前有階,階上有美人。

第五淩若就站在那石階上,巧笑嫣然地看他。

李魚下了車,早有青衣小仆過來,放下腳踏,請他下了車,牛車便自悠然繼續前行,不知駛往哪裏去了。

“來!”

第五淩若挽住了他的手,一起進了院門。

“這宅子多大?”

李魚實在不想顯得自已土包子的,但真的按捺不住好奇心。

“二百一十八畝。”

李魚忽然覺得,淩若不嫁進他的家門兒是對的。別說不給人家妻的名份了,就算給,貌似都委屈了人家。

潔白的砂石漫地,金菊叢叢怒綻。

碧苔石階上,有片片紅葉,擡頭望,路旁就是高高的楓樹,一樹火紅。

再往前去,空間越來越緊致,但也越來越精致。

不知從哪兒湧來的泉水,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泊,水中有肥魚一躍,魚尾拍起一片浪花,漣漪蕩漾開來,水面上的片片黃葉、紅葉便像小船兒似的飄搖著。

一幢精美的小宅出現在面前,門口一棵修剪的古拙的迎客松,只一人高。定睛再看,那古樸虬結的松樹幹上,居然趴了一只波斯貓兒。貓兒臥在那裏,好像修禪一般,一動不動。

聽到腳步聲,它微微張開眼,看見主人回來,卻只懶洋洋地一瞟,眼兒媚。

第五淩若順手將它抱進臂彎,貓兒閉上眼睛,愜意地繼續睡去了,第五淩若就抱著那貓兒,邁著貓兒一般輕盈優美的步伐,和李魚一起進了屋。

脫了鞋子,登上木榻,居然是溫熱的,卻不知是采用了什麽地暖措施。

李魚忽然發現,其實自已真的有點土包子。

雅室裏,第五淩若坐下來,但坐姿就不似在外邊那樣挺拔莊重,慵懶中卻透出一種特別的美感。

這兒是她的家,房中只有她的男人,她當然可以無拘無束。

“我本來不想要這麽大一幢宅子的。宅子越大,心裏越淒涼。”

第五淩若說這句話時,聲音是歡喜的。畢竟,那淒涼已然成了過去,她魂牽夢縈的那個人,此刻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

聽了她這話,李魚卻是心中一憐,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波斯貓兒已經從第五淩若臂彎裏跳下來,奮力地抻了抻腰,當李魚以為它要一躍而起,撲向什麽東西的時候,它兩眼一閉,突然被抽了筋似的,又癱下了。

“可是除了自已的家,旁的地方,我不更想去。每天總是看著房中每一樣東西,熟的不能再熟,那時卻更加淒涼了,心裏空落落的,讓人慌。那時,我才買下這幢宅子,想著可以在自已家裏散散心。”

第五淩若說著,已經像她的貓兒似的,懶洋洋地躺下來,躺進了李魚的懷抱,枕在他腿上,如那貓兒一般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可惜,我在這裏住了五年。走過的地方,就只有前邊的路,熟悉的地方,就只有這一處庭院,其他地方什麽樣兒,我都沒見過。”

“有錢,任性!”

李魚聽得出她話中的淒涼,也不是不心疼,但還是忍不住這麽想:“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我等凡人所不能想像的。這和那些買了一車庫的限量版豪車,就只擺在那兒,一次也沒坐進去開過的大富豪們,似乎沒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