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壺史:道術奇談 奇人行狀錄

唐朝奇人邢和璞的二三事,被《酉陽雜俎》記載如下:

邢和璞偏得黃老之道,善心算,作潁陽書疏,有叩奇,旋入空,或言有草,初未嘗睹。成式見山人鄭昉說,崔司馬者,寄居荊州,與邢有舊,崔病積年且死,心常恃於邢。崔一日覺臥室北墻有人鼾聲,命左右視之,都無所見。臥室之北,家人所居也。如此七日,鼾不已,墻忽透明,如一粟,問左右,復不見。經一日,穴大如盤,崔窺之,墻外乃野外耳,有數人荷鍬立於穴前,崔問之,皆雲:“邢真人處分開此,司馬厄重,倍費功力。”有頃,導騶五六,悉平幘朱衣,辟曰:“真人至。”見邢執五明扇,侍衛數十,去穴數步而止,謂崔曰:“公算盡,仆為公再三論,得延一紀,自此無若也。”言畢,壁如舊。旬日,病愈。又曾居終南,好道者多蔔築依之。崔曙年少,亦隨焉。伐薪汲泉,皆是名士。邢嘗謂其徒曰:“三五日有一異客,君等可為予辦一味也。”數日備諸水陸,遂張筵於一亭,戒無妄窺,眾皆閉戶。邢下山延一客,長五尺,闊三尺,首居其半,緋衣寬博,橫執象笏,其睫疏揮,色若削瓜,鼓髯大笑,吻角侵耳,與邢劇談,多非人間事故也。崔曙不耐,因走而過庭,客熟視,顧邢曰:“此非太山老師乎?”邢應曰:“是。”客復曰:“更一轉,則失之千裏,可惜。”及暮而去。邢命崔曙,謂曰:“向客,上帝戲臣也。言太山老君師,頗記無?”崔垂泣言:“某實太山老師後身,不復憶,幼常聽先人言之。”房琯太尉祈邢算終身之事,邢言:“若來由東南,止西北,祿命卒矣。降魄之處,非館非寺,非途非署。病起於魚飧,休於龜茲板。”後房自袁州除漢州,及罷歸,至閬州,舍紫極宮。適雇工治木,房怪其木理成形,問之,道士稱:“數月前,有賈客施數段龜茲板,今治為屠蘇也。”房始憶邢之言。有頃,刺史具鲙邀,房嘆曰:“邢君神人也。”乃具白於刺史,且以龜茲板為托。其夕,病鲙而終。

邢和璞是一個唐朝老頭兒,長於道學,通占蔔,身懷怪術,比如能旋轉著升至半空中。旋轉時,像個大陀螺,白須飄飄,酷極了。最初時,沒人知道他有這些特異功能。後來發生的故事,漸漸使人們曉得了他的厲害。故事有三段:

段成式的朋友山人鄭昉首先講了一個故事:荊州崔司馬是邢和璞故舊。這一年,崔司馬病得很重,念念不忘邢和璞。有一天,他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挖自己的臥室北墻。於是他叫仆人去查看,一無所獲。一連七天,天天如此。仆人們覺得是崔司馬死前的幻覺。有一天,崔司馬看到對面那墻壁已被鑿透,有很大一窟窿,問左右,仆人仍都說墻壁好好的。又過了一天,崔司馬看到那窟窿已大如磨盤,便強撐著身子下了床,把腦袋伸進去,從裏面往外窺視,看到的竟然是一片荒野。他感到奇怪,臥室北邊應是他家人住的房子啊,怎麽會是片荒野呢?驚恐間,他看到有幾個人正拄著鍬站在荒野中。崔司馬壯著膽子問:“你們幹嘛的?”那幾個人回答:“邢真人讓我們來的,他讓我們在這鑿窟窿,我們只管幹活。他還說,崔家司馬病得重,讓我們加把勁,把窟窿鑿大點。”正在這時,有人大聲說:“邢真人來啦!”只見老邢仙風道骨地出現在荒野中,走近後,對崔司馬說:“老弟,你的人間陽壽快到了,我剛才去了地府一趟,為你又求了12歲來。現在沒事啦,你好好活著吧!”說完,那被鑿有窟窿的墻壁忽合好如初。崔司馬站在墻壁前發呆,不知剛才的一幕是幻覺還是真事。不過過了幾天後,他的病真的好了。

還有一個故事。老邢曾在終南山隱居,因名聲很大,很多求道者都在山間造了小房子,追隨老邢學道。其中有個叫崔曙的青年。一天,老邢召集弟子們開會:“過幾天,有位異客來拜訪我,你們可以每人準備一道小菜兒,放置於亭子裏,但你們都得在屋子裏待著,不準出來觀看。”日子到了,筵席在亭子裏擺好,老邢果然請來一客,那客人形容怪異:身長五尺,寬三尺,長一大綠臉兒,特長,有多長呢?占了身子的一半。身著紅袍,手裏拿著象牙板子,大笑時,嘴角能一直咧到耳朵。眾弟子於窗後窺視、傾聽,異客與老邢所談的,似乎都不是人間的事。那崔曙偷聽著,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從屋裏跑出來,異客看到小崔後,笑道:“此人莫非是太山老師?”老邢說:“正是。”異客說:“轉世到現在,跟前生真是有巨大區別哦!”直到傍晚,異客才離去。這時候老邢跟崔曙說:“剛才那客人是天帝身邊的戲臣。他剛才說你是太山老君轉世,上輩子的事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