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編者的話

“人之所以選擇服從,是因為他不能察覺且無法預見同伴的反復無常;最終,他將自己囚禁起來,將自己永遠束縛在脆弱的環境中。”

——亞歷克西·德·托克維爾

“關於我所看到的一切,我談論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我相信如果我回國之後有時間,我能夠針對美國寫點東西。覆蓋美國的所有內容顯然是不可能的。我無法以普遍的準確性為目標,我還沒有觀察到那樣多的內容,但是我認為我了解到的內容遠比我們在法國所學到的關於它的內容多得多,並且某些觀點是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是能夠令人產生興趣的。”[1]

《論美國的民主》的兩部分先後於1835年和1840年出版,已經再版150多次,並被翻譯成15種語言,它自從面世以來已激起人們產生極大的興趣。由於很少有19世紀的作品能夠滿足現代人的需求,托克維爾的作品作為政治哲學的經典之作,並且有可能作為這一學科最後的偉大作品,不斷吸引讀者、研究人員、思想家和政治家的目光。

關於《論美國的民主》,它的時事性是經常被討論的問題。如果我們用“時事性”一詞暗指這一傑出作品仍應當被理解和研究,是完全恰當的。

鑒於洞察力是托克維爾的一個特點,因此他設想了人們對他的作品可能做出的反應:“有人會認為我根本不喜歡民主,我在苛責民主;有人會認為我支持民主的發展是一種輕率而魯莽的行為。如果沒有人讀這本書,我會更快樂,也許這種幸福即將到來。”[2]

讀者不斷增加,但正如作者的預測,他們的確持有不同的意見。這正是因為這種矛盾的解釋與托克維爾的思想及思想的發展不謀而合,否則不會如此。

遺產

亞歷克西·德·托克維爾來自一個古老的諾曼底家族——克勒雷爾,其在1661年沿用了教父的名字德·托克維爾。[3]在後來的幾個世紀中,克勒雷爾·德·托克維爾家族效仿他們的祖先威廉·克拉雷爾(曾參加黑斯廷斯之戰),偶爾離開他們的土地為教會或皇室效力。

大革命令這個牢牢占據科唐坦半島的家族感到震驚,他們與奴仆們關系良好,並為其領主職責感到自豪。當革命浪潮抵達諾曼底,它只帶走了城堡中的鴿舍。它從托克維爾家族中帶走的僅僅是養鴿子的特權。

埃爾韋·德·托克維爾以贊同的態度迎接革命的到來。在布魯塞爾短暫停留後,對流亡者生活的厭倦——他的兒子對落魄貴族的墮落的描寫直接反映了這位父親的觀點——讓他回到法國,並加入國民警衛隊。在1792年8月10日,埃爾韋·德·托克維爾是來自聖維克多近郊的國民警衛隊的一員,並為保衛杜伊勒裏宮作好準備。在一路上遇到的公民的召喚下,該地區的國民警衛隊隊員決定朝著宮殿進軍;面對突如其來的觀念轉變,埃爾韋偷偷地離開了國民警衛隊。

在庇卡底停留了幾個月後,埃爾韋於1793年1月回到巴黎。他在1月底前往馬勒塞布,並於3月12日與路易斯·勒·佩萊蒂耶·德·羅桑博(著名的馬爾澤爾布的孫女)結婚。馬勒塞布的避難所保護他們到秋天結束。

路易十六的擁護者強烈要求他離開法國,但他固執地留了下來,也許是因為他打算成為女王的擁護者。在12月17日和19日,革命委員會的兩名成員逮捕了城堡中的所有居住者。埃爾韋·德·托克維爾、他的妻子、佩萊蒂耶·德奧奈家族和年輕的路易斯·德·羅桑博因為“熱月九日”[4]而保住了他們的性命。否則他們將見到馬爾澤爾布、德·羅桑博夫人、傑-巴普蒂斯特·德·夏多布裏昂和他的亡妻。[5]

埃爾韋·德·托克維爾未出版的回憶錄顯示,他和馬爾澤爾布,以及其他囚犯在自由港(皇家港口)度過的時光是令人悲傷的。[6]在審判以及在馬爾澤爾布被判處死刑的前幾個月,埃爾韋已對這名高貴的老人有著無限的欽佩,馬爾澤爾布跟隨著女兒和孫女,高貴地走上了斷頭台。

類似事件在這個家族中肯定被談論過多次,因此亞歷克西總是將他的曾祖父、馬爾澤爾布,視為無人能及的楷模。[7]他一度想撰寫一本關於他的祖先的書。雖然這一想法沒有實現,但馬爾澤爾布的身影縈繞在《論美國的民主》中的許多地方。[8]一座稅務法庭主席的半身像被放置在托克維爾的工作台上,靜靜地注視著許多著作的完成。

在法蘭西帝國時期,托克維爾家族在冬天居住在巴黎,在夏天則居住在維爾納伊——在這裏,埃爾韋[9]接受了象征性的市長職位。[10]子女的教育問題被委托給勒敘厄爾神父,他是托克維爾的私人教師,他毫不掩飾對托克維爾的偏愛。[11]有幾份文件證明勒敘厄爾具有反自由主義傾向,他還是一名強硬的天主教君主主義者;在這方面,他似乎更能與德·托克維爾伯爵夫人達成一致,而非與她那持和解態度的具有聰明才智的丈夫。[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