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旗專業戶

第二天上午,葉昭顛顛的來到了都統衙門正堂,倒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第一次真正做官,頗有些新鮮。

不過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準備給鹹豐上的折子,就是練三營火器兵的折子,每營五百人,其中滿洲八旗一營、從廣州綠營兵中選精銳籌備一營、再從廣州本地招募一營新兵,當然,這折子卻是要過些日子再上,免得被人一看就是自己早就謀劃好的主意。

三營火器兵,實則葉昭對八旗一營實在不報什麽希望,世兵制度下太平了二百多年,八旗兵的勇悍早已不復存在,葉昭真正上心的是其余兩營火器兵,如何練出兩營龍精虎猛的近代化步槍隊?又如何將之牢牢操控在手裏?這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當然,首先還是得說服鹹豐及京城的大佬們同意自己練火器兵。

葉昭倒覺得這不是什麽難題,西洋火器之犀利越來越被鹹豐以及一眾大臣認可,其中成敗關節不過是如何從京城要銀子而已,而自己這點若也不需鹹豐操心的話,那肯定會得到鹹豐的支持。

葉昭早想好了,折子裏只需說辦火器營的銀子可從洋商身上征收,而自己已經說服了西洋諸商人即可,也顯得自己這個協辦大臣幹了件正經事。

到時要吳健彰直接從關稅中給自己撥銀子,不過自然不是真的跟洋人要銀子辦軍務,而是在收取洋人關稅時巧立名目,利用中西方譯法不同將正常的某項稅捐轉成大清國文字中的“火器捐”,則這項稅收就明目張膽成了自己的軍費。

吳健彰等一眾海關官員上欺下瞞中飽私囊那是輕車熟路,自己正經事兒吳健彰那還不辦的漂漂亮亮的?現今上海海關稅銀收入可說是大清國的命脈,有吳健彰這個提款機坐鎮海關,自己要銀子卻是得心應手,可比曾文正練湘軍愁得到處乞討甚至紅了眼去勒索士紳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當然,這個彌天大謊自己也要圓一下,雖說大清國現在明白外事的極少,可難保不會有一天被人翻舊賬,尋些日子,自己卻是要召集洋商代表開個會,只需提一提此事,說了收取火器捐一項,但數目自然是極低的,又免了其它某項稅捐,總之讓洋商們覺得自己沒吃虧就是。這樣除非鹹豐真下決心辦自己,派出的欽差又是極精明極能與洋人溝通,海關又極配合,不然卻是沒人能真正搞清楚事由始末,更不會抓到自己的痛腳。

而火器營的編制多少要仿照西洋軍制,自己折子裏卻絕對不可說我大清國軍制落伍於世界,只說洋槍隊令行禁止,卻是夷人軍制更能約束成軍。

琢磨著折子裏有沒有遺漏什麽,葉昭坐在堂上都有些出神。不過葉昭也知道,所謂火器營之類購買西方洋槍洋炮並不能改變這個國家什麽,只是小節而已,真正要改變這個國家卻是要從根源從思想上令國人覺醒。

正出神之際,阿布匆匆走進來,打千道:“托主子洪福,今日一早抓到了逃旗一年有余的人犯!”

葉昭就不覺有些好奇,所謂逃旗,即是私自離開旗城十裏之外,而逃旗一年多?那是真的不想回來了。

阿布又將一份文書呈上,稟道:“人犯神保,鑲白旗人,已是第三次逃旗,按律當發放黑龍江為奴!”

葉昭接過文書瞄了幾眼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這家夥,挺有趣啊!第一次逃旗竟然是和漢人合夥經商,三個月後蝕了本,不得不回旗城受罰;第二次逃旗卻是剛剛記軍功晉升驍騎校之後,逃旗原因不明;第三次也就是這最後一次,不但和漢人一起經商,更娶了漢民之女為妻,可說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而該營佐領對之評價頗高,可不是,第二次逃旗前,他卻是在水師營服役,只帶了五十名甲兵就將橫行珠江的水盜王王鼎發端了老窩,更生擒了王鼎發,賊五百余眾鳥獸散,他也憑借軍功晉升為驍騎校,誰知道沒過多久又幹起了老本行——逃旗。

“把人帶進來。”葉昭來了興致。

“帶神保!”隨著阿布尖嗓門的高喊,不一會兒,一名被五花大綁的漢子就被甲兵推了進來,倒和葉昭想象的不同,漢子身材並不高大,面相也清秀,只是眼神銳利,透著不服不忿的憤怒!

他渾身血汙,顯然受了鞭刑,在大堂上昂首而立。

“大膽,還不跪下,求都統大人饒你狗命!”阿布對著神保低喝。

神保卻仰著腦袋,緊緊抿著嘴唇,理也不理他。

“混賬東西!叉他跪下!”阿布大怒,就做手勢要甲兵按他跪於堂下。

葉昭就笑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們都退下吧,把他的綁也解了!”

阿布一怔,忙道:“主子,人犯兇狠頑固,奴才還是在旁邊伺候主子才放心。”

葉昭微笑道:“免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挾持上官,不過是逃旗嘛,又不是傷了人命的兇徒,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