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總會

吉祥舞廳,樂曲舒緩,光線迷離。

舞廳乃是中空的二層洋樓架構,中央是碩大的舞池,供客人舞女翩翩起舞,亦可表演才藝,環繞舞池皆是歐式沙發茶幾組成的茶座。此時葉昭就坐在樓上緊鄰雕花欄杆的茶座裏,翻看報紙。

如意坐在側座,好奇的看著樓下舞池中對舞的男男女女。

她穿著玫紅色絲綢旗襖,嫩綠絲滑的綢褲,紅彤彤的小繡花鞋,烏雲秀發按照葉昭說的在腦後盤了個花髻,四只梅花簪子極有美感的插在發髻上,瀑布般的長發落在肩後。如意自不知道這是什麽發髻,即不盤發又不梳辮,但葉昭叫她這樣弄,她自然聽話,自不知道乃是葉昭在電影電視裏見過的古代美女束發造型,此時依葫蘆畫瓢用在如意身上,俏丫頭更顯嬌美可人。

葉昭已經好多天沒出來閑逛了,同京城關系異常緊張,六王雖沒吭聲,可不知道背地裏策劃什麽,就算自己粘了胡子又如何?若有心人盯上,保不準就被識破,被人刺殺的滋味很好麽?

不過昨晚如意哭了一晚,是以帶她出來散散心。

昨晚說起府裏的丫鬟,葉昭跟蓉兒講道,年滿二十歲者可放出府嫁人,以後府裏丫鬟雇傭制,未婚女孩兒十五歲到二十五歲之間,可進入的荷花樓的丫鬟則酌情買些窮困人家的幼童,栽培成人,伺候幾年放出去也算做了善事。

葉昭又要蓉兒去跟如意說說這話兒,五個大丫鬟裏,吉祥不算,因為她與蓉兒主仆情深,是一定要陪在蓉兒身邊的,錦二奶奶的貼身自也另算。其余三個丫鬟,如意年紀最大,今年虛歲二十。葉昭要蓉兒問問如意,幫她介紹一戶好人家,問她想要什麽樣的歸宿。

葉昭本是好意,今早才知道如意昨晚哭了一夜,想起這些年的主仆情分,葉昭心下也未免難受,是以帶她出來散散心,順便開導開導她。

不過這次出來,葉昭可是帶足了本錢,四周五個茶座,二三十號人,全是大將軍王部下,其中一桌四名王府侍衛,其余四桌則是飛虎營精英,男男女女扮作客人,逼真的很,如果葉昭不是事先知道他們身份,怕都看不出來。

葉昭翻看著《粵報》,這幾期粵報主題連續抨擊鴉片之毒害,稱鴉片禍國殃民,吸食鴉片者多為腐朽無能之輩,無所事事的寄生蟲,更將鴉片定性為“毒品”。

這連續的文章都是葉昭所寫,現今就算歐羅巴諸國,也沒有毒品一說,在其本國吸食鴉片販賣鴉片皆為合法,可為什麽中國人吸食鴉片者最多?概因這吸食者從不以為恥,更將那飄飄欲仙的滋味繪聲繪色講給親朋,從鴉片被稱為“福壽膏”就可知,在中國,好像吸食鴉片是一種上等人的作派,奢侈人家會客接待親友,都用鴉片來招呼人,如此才顯得豪門之風。

控制乃至杜絕鴉片,首先就要將其的名聲搞臭,廣州不很多人開始自認是“文明人”嗎?好吧,吸食鴉片不是文明所為。

葉昭開了這個頭,又令秘書房專門委派幾名吏員作文章抨擊這鴉片,官家再逐步順應“民意”控制鴉片買賣,如此一步步禁絕鴉片。

而粵報第四版,又有官家啟事,公布了監察局之信箱,開辟了民意上達的新途徑,鼓勵信箋揭發腐敗,又創造了世界監察歷史的先河。

“咚咚咚……”如意小心翼翼給葉昭倒了杯白蘭地,琥珀般的金黃色,濃郁典雅。

如意小聲道:“洋酒看起來就好喝。”

葉昭笑道:“這白蘭地可是咱中國發明的。”說著就心中一曬,有時候愛國主義教育實際就是一種政治灌輸,我們的文明最偉大,任何現代技藝只要在古代和我們文明沾上過邊兒的,就是我們的發明,國外人不知道何時何地的一句話,拆解過來斷章取義就可以證明我們璀璨的文明或是現代社會的強大。

現在自己在粵贛的宣傳教育同樣如此,宣揚粵贛制度世界第一,宣揚古老文明的輝煌以及在粵贛制度下的復蘇。而幾家報紙經常翻譯些洋人的文章加以修飾誇張更印證了粵贛制度的先進,古今同理,被洋人都佩服的沒邊兒,民族自尊心自然得到極大的滿足。

其實這也不僅僅是民族自信心缺失的問題,任何人都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從國家層面講民眾也是如此。當然,葉昭希望隨著粵贛乃至中國的強大,對於歐羅巴諸國的評議,國民能漸漸的平淡視之。

而且葉昭也發現了,自己越來越善於引導民眾鼓動民眾的情緒,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政客,乃至政治家真的就是這種心理狀態嗎?

都說憂國憂民,俠之大者,可真想登上權力的巔峰實現一些理想,僅僅一腔熱血一副濟世心胸可遠遠不夠。

往往為了理想拋頭顱灑熱血的,都是真正巨人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