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代價(四)(第2/2頁)

說完這話,趙幺娘也坐在石凳上,與李玉娥相對而坐,手裏示威似的將幾枚鐵彈丸拋起,落下。李玉娥則似癡了一樣,愣在那一動不動,過了良久之後,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子,向著廂房而去。

作為錦衣千戶的女兒,她曾經有過很快樂的童年,也過過無憂無慮,衣來伸手的好日子。直到焦氏這個女人進門後,她的日子漸漸艱難起來,爹似乎越來越偏愛這個後娘,而對自己姐妹的關愛越來越少。

而那位舅父還有那個表弟看自己的目光,就仿佛是一條蛇在肌膚上爬過,讓她從心裏感到惡心。

可是自從她無意中在縣學見到了那位姐夫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那位齒白唇紅風度翩翩的文生公子,就是號稱衛輝第一才子的張孝先張大公子,文采風流,滿腹經綸,正是女兒家心中的理想配偶。只可惜,他……終歸是自己的姐夫。

她像一具死屍一樣躺倒在床上,任楊承祖在她身上撩撥時,她的心裏想的卻是自己當初看的那些故事中,蛾皇女英的故事。

她甚至幻想過,姐妹同守一夫,雖然這很荒唐,但是在一些話本上,確實是這麽寫的。而大姐素來柔弱,與自己的感情又最好,她應該不會拒絕自己吧。

是啊,就是因為家裏這個大姐性子太過柔弱,簡直就是逆來順受,根本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從她嘴裏甚至聽不到一個不字。那麽自己就必須堅強起來,否則這個家,就沒法維持下去,自己姐弟都活不了。

她漸漸變的敢於拋頭露面,變的敢於和焦氏爭辯,變的敢於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與人去爭鬥。甚至於放下面皮,一次次的求助於昔日的故交,這個正將自己的蓮足放到嘴邊輕穩的楊世兄,或許從當日上門向他求救,就是個錯誤吧。

他對自己有企圖,其實從第一次上門時,她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點,但是她總認為自己能控制好分寸,不會真的陷進去。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最終沒逃離這一步。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辦法?整個滑縣,除了這個男人,又有誰會幫助自己?

她幫人縫補衣服時,也不是沒遇到過惡客的糾纏,甚至是把她往那偏僻的地方拖拽,她身上總是帶著一把剪刀,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形的。直到認識這個男人後,這種惡客才忽然消失了,應該是他幹的。只有惡人才能對付惡人,那些人沒有他惡,所以就被他收拾了,這就是公理。

李玉娥在那一陣刺痛中,仿佛靈魂出竅離開了肉身,竟是從房頂上俯看著,她仿佛能看到楊承祖在自己身上猛力耕耘,任意撻伐的模樣。以及自己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只是任眼淚肆意流淌的淒涼情景。

片片桃花飛落,落滿那特意準備的白布,從這一刻起,自己怕是已經沒有資格再愛任何人了。別了衛輝第一才子,別了自己那朦朧的少女心思,別了自己的戀情。自始至終,自己甚至都沒機會,向姐夫表白自己的心思,當她想要破釜沉舟時,卻發現已經失去了機會。

從這一刻起,李玉娥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自己可以任他肆意作踐,只要能保住弟弟,保住妹妹,那麽怎麽樣都無所謂了,這或許就是命運吧,自己能做的,只有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