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跋扈(二)

都察院那邊值夜的禦史,來的比想象中快的多,這邊的鞭子還沒打滿二十,都察院就已經來了人。以目前的通信條件看,這種速度顯然不正常,那幫人必然是早在周邊等著出事。由此可見,這次沖突確實是早就挖好的陷阱,就等著人往裏面跳。

不過都察院來的人不夠多,壓不住這邊的豪奴和護院,那些挨了打的護院見自家主人為了自己把一個六品命官殺了,大有殺身報恩之意。看著那些都察院的公人,目光中露出濃濃的殺意。對方只要敢說出要帶走自己的主人,那就只好血濺五步。

這一來,那些公人也不敢隨意動手,結局就是眼睜睜看著那些奴仆對所有的公人施刑完畢,自己乖乖當圍觀者。等到打完了人,這群公人才一擁齊上,先將鐵直救了下來。

這鐵倔頭終歸也是四十開外,二百背花下來,縱然是那些人手上有準不傷性命,但是身上終究是血肉模糊。加上天氣寒冷,赤身受刑,人早就已經昏厥過去。

楊承祖看了一眼帶隊的禦史,那名禦史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有些後悔自己所接的差事。這人的囂張,怕是趕的上當日的江彬,若是真發起狠來,連自己一起打,那多半要吃眼前虧。

“你是誰叫來的,自己心裏清楚,我也不打算問你,問你也問不出來。不過奉勸你一句,做人呢,學聰明一點,這件事不是你能摻和的起的。這個指揮使高全忠,是我殺的。有什麽話,盡管沖著我來,不過我們錦衣衛縱然犯法,也輪不到三法司管轄,回頭上折子參我吧。天色不早,我要帶我老婆回家睡覺,有什麽話,明天上朝後再說。”

一處大宅之內,幾名傳信的下人往來穿梭,把在兵馬司衙門前發生的一切,流水般的報上來。聽到郭九姐殺人之後,房間內一名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來,手中金杯在桌上一放:

“好!這潑婦膽敢殺朝廷命官,真當她勛貴子弟,別人就奈何不得她麽?新君即位,最怕的就是這些勛貴恃寵生驕,目無君上。她這樣的行徑,就是自己往刀口上送,這回不辦她一個流放三千裏,我就不姓謝!”

等到聽說楊承祖將事扛起來,自己承認殺人,又說他命部下打砸衙門,毆打了兵馬司的弓手以及鐵直,另一邊,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杯。

“上次糧戰之時,覺得這人心機毒辣,辦的這個楊記商號,也很有些章法,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為了個女子,就自己扛上那麽大的罪過,就算他與萬歲有私交,但是給天子留下一個嬌縱跋扈的印象,這輩子的前途也就算完了。為了個女人,搭上自己的前程,蠢材,絕對是個蠢材!”

身旁,另一個青年的男子笑道:“六弟,你眼看就要尚主了,說這種話可不大好。若是被宮裏的人知道,說你心裏沒有公主,當心你這個駙馬爺當不成。”

那男子不屑的一笑“兩位聖母面相都過了,事情已經定了下來,現在就算他們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那個陳釗的事反悔,已經鬧出了大笑話,如果我這個駙馬再反悔,皇室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放心吧,我這個駙馬爺當定了,咱們謝家這個皇商,也做定了。不管她是金枝玉葉,還是天之嬌女,總歸是我老婆。最後還是得聽我的,夫為妻綱,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家法,是世間的倫常,就算是天家,也不能亂了規矩。”

那中年人點點頭“六郎說的極是,不愧為我謝家偉丈夫,說出話來擲地有聲。大明的那些受氣駙馬,不過是自己沒有骨氣,沒的讓人看不起。咱們謝家的男兒,當駙馬也要當的頂天立地,成親之後,先給她立些規矩,如果敢耍公主的脾氣,就只管用家法伺候。宮裏面有咱的關系,就算她去告狀,也是告不贏的。女人麽,只要把她打服,今後也就對你百依百順。今後咱家成了皇商,小小的錦衣指揮不過就是咱的家奴,也不用怕他。連那楊記商號,也可以拿過來。三郎,你去聯絡一下幾位言官,盯住這個事。還有在民間給我把輿論造出來,要讓百姓知道,萬歲的寵臣,當街殺害了為民請命的高指揮,還打傷了觸怒權貴的鐵禦史。雙管齊下,就算是天子,也得考慮下民心所向。”

這個陷阱是早就挖好的,各方面的人手也早就準備的差不多,只是沒想到楊家居然敢殺人。於陷阱的角度看,這樣的效果反倒更為完美,將楊承祖斬落馬下的概率大為提高。

那中年人的命令流水般發布下去,整個家族的力量在這半夜時間內,都將得到動用。這種程度的發揮,也必然導致他無法在幕後待住,不過對這一點,他也並不在意。

“就算被他知道是我在背後布局又能如何?我家眼看就是皇親,他能把我們如何?剛來京師想要做一筆大生意,就被他壞了好事,從他打壓糧價之日起,就該想到有今天。這次如果他肯交出帳本書信,還有楊記的股份,我或許考慮放他一馬,如果不肯的話,我就先摘掉他的烏紗,再慢慢與他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