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撐腰

楊承祖現在不能像安陸時那樣,再為這位太後揉肩捶腿,不過還是能像個兒子似的,跪在太後身前,一問一答。今天這頓禦宴,很可能是太後的招待,但同時肯定也是嘉靖向自己釋放信號,告訴自己不用慌亂,聖眷還是在自己身上。

兩年沒見,蔣氏的身體似乎有些差,氣場比起當初卻充足了許多,像是太後這個稱呼,她已經可以毫無壓力的接下。說起要為楊承祖做主時,也不是一句單純的客氣話,仿佛是又回到了安陸王府時那位王妃的派頭,如果真的需要,完全可以把這個義子般的晚輩護在身後,保他平安。

不管是否真的需要,這份情義還是很讓楊承祖感動的,除了柳氏之外,蔣氏於他也可以算做半個母親。當然,當事人自己不太清楚這一點,但是這份愛護之心,也讓他心頭一暖。以膝代足,向前跪行兩步,臉上滿是笑意:

“太後放心,臣是很厲害的,在東南殺倭殺的人頭滾滾,後來又去屯門打佛郎機人,殺的那幫人啊……您想我這麽厲害,朝廷裏的大臣,又怎麽敢來惹我?再說大家都知道,我對萬歲只最忠心的,誰敢陷害忠臣,不怕被太後處置了麽。所以他們真的沒敢害我,最多是有點小誤會,溝通上不大順暢,等將來慢慢溝通,大家彼此明白對方是什麽人,事情就好做了。”

“你啊,還是跟以前一樣。往前來一點,離哀家那麽遠幹什麽。”楊承祖不敢離的太近,太後卻是沒有壓力,叫到身前,伸出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如同慈母之於頑皮的兒子。

“對你,哀家是很了解的,那些大臣說的,也不全是錯的,比如說那佛郎機人的事情。聽說禮部那裏確實來了一隊佛郎機使節,說是要換約,租賃壕境。租就租吧,偷著弄就完了,何必非要搞的這麽正式,你看,給自己惹禍了吧。哀家聽說那些夷人長的也像個人一樣,並不是三頭六臂,血口獠牙,但總歸是夷人。租了朝廷的地出去,於大臣們而言,就好象是把臉租了出去,怎麽能忍的下。不用說,肯定是他們給你使足了銀子,你幫佛人說話,真是的,難道你許了他們,萬歲裝個不知道不行,非要鬧到京裏來,讓萬歲怎麽辦?你啊,糊塗。”

“太後說的是,臣這個家大業大,家裏有那麽多妻妾,這個要穿戴,那個要衣服,將來還要有兒女要養,總要多積攢點積蓄。不過臣可以發誓,絕對沒做過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太後的事情。”

蔣氏點點頭,“哀家信的過你,不管誰想動你,也得先問過哀家的意思才行,只要我沒有咽氣,就沒人可以欺負你。來,起來說話,跟哀家講講,你在東南是如何殺倭,又是如何打佛郎機人的。已經有快兩年沒聽你給我講故事,沒聽你在哀家面前唱戲耍寶了,心裏總是怪想的。去年,萬歲倒是讓戲班子進宮唱了一次,可是少了你,總覺得欠了點什麽。說的好,重重有賞,宮裏這些宮人你看中哪個,就賞你一個領回家去。”

宮女搬來一張大椅,楊承祖並沒有臣子的拘束,反倒是像在外遊歷歸來的兒子,在母親面前吹牛,講述自己冒險經歷一般。手舞足蹈的,開始說起了東南殺倭到屯門海戰的經歷。他也知道,這些經歷,肯定會在不久的將來進入嘉靖天子耳朵裏,成為陛下對東南情形的了解。

而在慈慶宮的另一邊,佛堂內,張氏兄弟同樣手舞足蹈的,向張太後描述著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姐姐,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形是有多激烈,據說言官站出來三十幾個人,聯名上告,而且是有憑有據的。這種聲勢壓下來,哪怕萬歲是為了維護一個平衡,或者照顧一下大臣的體面,也要把這個人辦了。當初我姐夫在位時,遇到這種事,也肯定是要處置人的,證據確鑿啊。那小賊天大的膽子,連國土也敢賣,割了半個壕境給佛郎機人,讓他們在那裏開設市場,又在廣州設立十三行,讓洋人有資格當牙行。前年天家才說,見佛郎機人就打,現在就要和佛郎機人做生意,這不是和萬歲故意唱反調麽,我琢磨著,這次他肯定好不了。萬歲已經說了,要查帳,查帳啊,這是要人命的事,他這次活不成了!”

張鶴齡考慮的是另一件事“姐姐,您說我們為什麽不把那事也捅出去?就算不適合在朝堂上說,現在過去那邊說總是可以的吧。他就在蔣氏那裏吃飯,我們帶人去把他抓起來,再去永壽公主府捉永壽,來個當面對峙。那些奴婢下人,只要用刑,肯定會說出事實,司通公主,這種大罪鬧開,還怕要不了他的腦袋麽?”

張氏看著自己兩個兄弟,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怒,語氣也很平和“你們覺得,哀家現在,該去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