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義府深夜叩龍閣 褚遂良例會鬧朝堂

長孫無忌對李義府的嘴臉惡心至極,草擬調遷令的高官正是他。

長孫無忌無故不曠工,從草擬命令到下發執行,也只隔一夜的時間,但他還是沒能比李義府跑得快。

像李義府這樣後生,在他面前搞手段,說句不好聽的話,他李義府還真得回去多修煉個幾十年。出於對李義府的厭惡,調遷令擬完,已經要下發。不知此事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當夜,李義府從旁人口中得知此事,他慌忙起來。他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他要去找同事中書舍人王德儉,跟他商量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

老辣的王德儉淡定地呵呵一笑,分析局勢,慢條斯理地給李義府指了一條明路:皇上想要立武昭儀為後,到現在都猶豫不決,就是怕宰相有異議。

王德儉不忘群眾需要代表:你如果能代表大家,懇請皇帝冊封了她,很快就會轉禍為福的!

李義府千恩萬謝地感激了王德儉,當日發揮自己舉一隅而以三隅反的人格優勢,滿地打滾兒地要求免費替下王德儉的夜班。不得不說,李義府真的挺聰明。他之所以替恩人值夜班,並非為了那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對他來講,“睚眥必報”似乎更能符合他的性格。先不管那麽多了,夜班,有目的。

這個目的,就是引燃朝堂上的炸藥!

李義府同志趁夜跑到皇帝寢殿前,叩閣上表(表示有大事要連夜稟奏)。

睡眼惺忪的李治,雖然不爽,但他的勤奮刻苦支撐著他,讓他在大半夜接見了滿含期望的李義府。困倦中,李治硬挺著聽李義府叨叨。“……(各種無聊說辭,十分鐘)……(陳述皇宮內部情狀十分鐘)……(說明臣下對武昭儀的愛,是無私的愛,是敬仰的愛)……”最後,李義府頓首,帶著哭腔道:“臣請廢皇後王氏,立武昭儀為後,以厭兆庶之心!”

李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激動起來,原本要困死了的他親切地與李義府攀談了起來。談到最後,李義府合理、可行的建議打動了他。李治很高興,賞給了李義府一鬥珍珠。李義府屁顛屁顛地拜別而去,回家迎接他的新生。

王德儉是對的,李義府非但沒有被貶,還得到了皇帝和皇後的嘉獎。武昭儀對李義府的行為非常感激,時常派些人去慰問,送點兒珠寶。

李義府是個愛笑的人,人們管他的笑叫“笑裏藏刀”。

李義府有個綽號,名曰“李貓”,說他有一張溫柔的大臉,外貌和溫柔的小貓相似,說話做事也有一股溫柔風。和他談天,你絕不會想到害死你的人是他,他文采斐然,有禮有節,讓你死得很有節奏感。最後,你死了,他還在笑,因為此事他會擺脫幹系,與他無關,他還會給你上墳,臟了你輪回的路。

壞人在某些條件下,只能被逼著做好事。

說起來,李貓他喵了個咪的一開始也是個好青年。貞觀八年,劍南道巡查大使李大亮同志向李世民舉薦了李義府。隨後,黃門侍郎劉洎和侍書禦史馬周向李世民報告,說李義府極具文采。那時候沒辦法拍馬屁,李義府就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學士館搞文學,修史書。他才名遠播,與來濟齊名,時人謂之“來李”。

李義府有夢想,他的故事告訴我們,如果說一個人從出生就淡泊名利,那只能說明他還沒有品嘗到權力的滋味。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明白,現在的矛盾,根本就不是王皇後該不該廢的矛盾,而是皇帝李治和三朝元老的矛盾,是皇權和相權的矛盾。在矛盾裏面,想要占據上風的一方,是不會講究任何忌諱的,哪怕自己的同盟都是流氓。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還以為上頭那個人是李世民,還以為他是以前只想聽話的李小治。

誰不想證明一下自己?

做一件自己喜歡做的事,有錯嗎?

李治,你急需樹立威信。

李治咽了一口枯水,他真的要開始樹立威信了。先前的流氓許敬宗,因備受長孫無忌冷落,本被罷免,如今搖身一變,再度披上那身官服,繼續當他的禮部尚書去了。李治開始和元老們較勁,雙方你來我往,各不相讓,拉扯到最後,竟然弄得旗鼓相當。賬目越來越混,到最後成了混賬。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並不是孤軍作戰,正當大家鬧得不可收拾的時候,長安令裴行儉,一位意氣風發的後生,一馬當先地殺了出來,他上書一封,給當朝皇帝李治,強烈要求滅了武昭儀,否則這群人(包括李治的所有親戚)都得死。

裴行儉算得上一個響當當的大人物,父親裴仁基,哥哥裴行儼(裴元慶的原型),他的家庭注定不平凡。裴縣令最出名的地方是他會算命,而且算得奇準無比,裴行儉是一個心懷正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