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內訌(第4/6頁)

十一月初二,蘇觀生攜廣東布政使顧元鏡、侍郎王應華、曾唯道、廣東總兵林察等人擁戴朱聿鐭在廣州就任監國,並於十一月初五搶先即皇帝位,宣布明年改元為紹武元年,史稱“紹武政權”。

這不是添亂嗎?兩廣就這麽大塊地方,竟然冒出兩個朝廷,到底誰說了算?

蘇觀生“另立中央”,並沒有得到抵制永歷政權的“廣東系”官員的支持。何吾騶、陳子壯、張家玉等人雖然不跟永歷政權合作,但還是有大局觀念的,不希望打內戰。因此,他們更加堅決地抵制紹武政權,陳子壯還主動寫信給瞿式耜,向搬到廣西的永歷政權“報案”。

相比於永歷政權,蘇觀生一手遮天的紹武政權更是烏煙瘴氣。蘇觀生哪裏有做首輔的本事,純粹是為了“過癮”,其間鬧了一個大笑話。

紹武政權建立不久,一個叫楊明競的潮州人向廣州“朝廷”吹噓,說自己有十萬精兵,滿滿當當地部署於惠州、潮州地區。蘇觀生大喜過望,當即任命楊明競為巡撫。

其實楊明競就是個“混混”,別說十萬精兵,連十個人都沒有,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稅,騙得一時算一時。拿著巡撫的空頭銜,楊明競在粵東勾結海盜大肆巧取豪奪,搞得民不聊生,甚至官也不聊生。(白日殺人,懸諸貴官之門以示威,內外大擾。)

受到楊明競的蒙蔽,蘇觀生認為粵東的十萬精兵足以抵擋可能從福建南下的清軍,便放開手腳跟朱由榔死磕。為了壯大聲勢,勢單力薄的蘇觀生招撫了四姓海盜為己所用,準備與永歷政權搞一次“大火並”。

同室操戈

十一月初八,朱聿鐭自立的消息傳到梧州,朱由榔被迫同意瞿式耜的建議,返回肇慶。十一月十八日,朱由榔即皇帝位,以圖迅速穩定廣東局面。

大敵當前,永歷政權並沒打算跟紹武政權動武,朱由榔希望和平解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遣官諭之,俟其拒命,討之未晚。)

永歷朝廷派出兵科給事中彭耀、兵部職方司郎中陳嘉謨前往廣州遊說,力勸朱聿鐭以大局為重,解散廣州小朝廷,服從朱由榔的領導。

蘇觀生“首輔”的位子還沒坐熱,自然不會同意,二話不說就把使者給剁了,又任命陳際泰為督師,集結軍隊準備進攻肇慶。

和平解決無望,朱由榔委任廣東學道林佳鼎為兵部右侍郎總督軍務,會同從韶州撤回的武靖伯李明忠所率“狼兵”,共計一萬余人進剿廣州。

十一月二十九日,永歷、紹武的軍隊在三水遭遇,廣東內戰正式爆發。不經打的紹武軍隊損失慘重,督師陳際泰潛逃,林佳鼎決定乘勝輕裝追擊。

廣東總兵林察將計就計,安排四姓海盜詐降,引誘林佳鼎孤軍深入。林佳鼎不知有詐,命李明忠率軍前往受降。行至三山口時,李明忠部遭遇伏擊,一敗塗地,只帶著三十來人突圍,狼狽逃回肇慶。

戰報傳來,舉朝震驚!朱由榔想拔腿開溜,又被瞿式耜摁住了。為了保衛肇慶,瞿式耜著手招募兵勇,準備迎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瞿式耜還沒準備好,廣州的紹武政權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當時的兩廣只有兩個政權,永歷剛剛吃了敗仗,還在準備新一輪的內戰,能讓紹武政權瞬間湮滅的,要麽是內亂,要麽是北面的外敵。

兩害相權取其輕,所有人都希望是前者,但現實卻是後者——清軍!

清軍在占領福建後,並沒打算立即對廣東發起進攻,因為鄭鴻逵、鄭成功還在頑抗,福建需要搞一次“大掃除”。但是,關鍵時刻就怕出漢奸,偏偏漢奸在任何時候都層出不窮。

得知清軍占領福建,一個叫辜朝薦的潮陽人趕往福州,向清軍獻“下廣之策”,“極言三月內可直達西粵桂林”。三個月就能從福建穿越廣東,打到當時廣西的省會桂林,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計策?

其實,辜朝薦與其說是向清軍“獻策”,倒不如說是來給清軍“答疑”。

博洛打到福州就帶著鄭芝龍回南京了,留在福建“善後”的是佟養甲(漢軍正藍旗人)和李成棟(嘉定屠城的那位)。

佟養甲、李成棟沒有貿然進攻廣東,除了需要在福建善後以外,對廣東情況不甚熟悉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辜朝薦的到來,無異於“雪中送炭”。

辜朝薦的老家潮陽地處廣東、福建交界地區,他對由閩入粵的路線相當熟悉。另外,他還向清軍提供了兩條重要信息:

——廣州以東地區基本上沒有南明軍隊防守(朱由榔隔著廣州夠不著,朱聿鐭、蘇觀生受楊明競的蒙蔽,也沒部署);

——廣州的紹武政權、肇慶的永歷政權正在死掐(當時還沒打起來,但勢同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