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臏龐涓一(第2/3頁)

聶政這一天攥著短匕,弓著腰,瞄著眼,跟狗搏鬥,地點是在農貿市場,殺完就直接在這裏煮著賣。猛狗自知不是好事,齜出白牙,嗷嗷嘶叫。圍觀群眾興致高昂。聶政一個地滾,欺身近前。狗兒騰起暴土,作勢而撲。聶政迎著狗爪子來了個“蘇秦背劍”(對不起,蘇秦還沒有出世呢,但這招是對的),反手捅狗肚子。因為狗躥的勁道太大,狗肚子被豁出長長的血口,仿佛斜陽碧落,就見狗下水霹靂撲嚕都掉出來了,英英點點的霞光和梅花,染在聶政身上。這樣殺完的狗不用多收拾肚子,腸肚兒都剝離了,狗身借著慣性直接撞進鍋裏。四周一片叫好。

聶政跑到水井旁邊洗手(農貿市場叫做市,水井叫做井,遊食於期間的就叫“市井之人”),嚴仲子這時候就過來了:“足下的武功著實讓小弟佩服,我請擇日登門到府上一敘。”聶政說:“我聶政不過市井之人,您貴為諸侯之卿相,我們何必過從。”可是兩天後,嚴仲子仍然擡著酒肉如期登門(給雞拜年來了)。剛喝到淋漓,嚴仲子就掏出一百鎰黃金,送給聶政的老媽當壽禮。當時青銅的錢幣(布幣、刀幣什麽的)是主流貨幣,黃金不在市場上流通,但諸侯國際間使用黃金購買千裏馬、象牙床、寶劍、美人、狐白裘貴重東西,諸侯貴人間送禮也用黃金。一鎰黃金合現在六十公斤,跟一個應屆大學畢業生的體重差不多,可以買一萬匹布,合五十萬個銅幣。

聶政看見了畢業生體重的黃金,驚怪太豐厚,跪坐起來固辭:“在下雖然家貧,流落東海,屠狗為業,但朝夕下來,還能夠弄出些甘甜松脆的好品,奉養老母吃吃。先生的厚賜,在下絕不敢當。”

嚴仲子說:“我聽聞足下高義,特敬獻百金,以結足下之歡,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還是有別的意思,就是有仇未報,特請大俠┅┅”

聶政不肯從命:“我降身辱志,身居市井,只希望供奉老母,別無他求。”

嚴仲子使勁贈金,聶政終究不受。嚴仲子只好壓下心事,恭恭敬敬和大俠聶政把飯吃完,盡賓主之禮而去。過了好長時間,聶政的老媽因為吃狗肉上火,仙逝在家中了。聶政披麻戴孝,感覺生活中有了不能承受之輕。等喪期過完,他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卻無人領會,憑欄的意氣。於是他去找嚴仲子,想有機會跟人打架:“您當初不遠千裏,枉駕結交,希望我去當獵頭。我怎能不披肝瀝膽,以報您的知己之恩。只是我因為老母為念,拒絕了您的請求。如今老母已終天年,敢問您想去獵誰的頭?”

“唉,就是韓國的相國俠累啊,他仗恃國君的叔叔就砸碎了我的飯碗!如今俠累親朋盛多,兵衛勢強,我多次發出敢死隊,都未能下手。今天幸蒙足下不棄,我請您多領些車騎壯士,以為羽翼。”

“不必,人多語失。一旦泄漏這事是您的主使,舉韓國上下都將與您為仇,您還有救嗎?”於是,賞金殺手聶政單身一人仗劍出行,從齊國向中原西行。英雄自古死知己,悵望千秋無限情。秋風濕涼的風景,浸到行路者的骨頭裏面,聶政進入河南新鄭。他不做休息,裹著寶劍直奔相府,看見相國俠累正跟倒黴的國君韓哀侯坐在堂上,開理論工作務虛會呢。傍邊持戟護衛甚眾。堂上堂下,階前庭內,都是防暴警察。

血膽之人聶政,深吸一口怒氣,一聲呐喊,拔劍直入,沖向庭內的甲士,象抱著橄欖球的彪形大漢,猛撞進來。甲士一路紛紛跌蹶,聶政如一道長虹,登堂直刺俠累。俠累遇刺有經驗,拉起旁邊的韓哀侯當人質(迫使刺客投鼠忌器)。韓哀侯慌忙亂叫,然而聶政根本不理會,銅劍奮擊,直直地洞穿俠累前胸,俠累當即斃命。聶政唯恐死得不透,再刺俠累,卻誤中了韓哀侯。老韓淒涼一聲怪叫:“你!你!你竟敢連寡人也┅┅也┅┅”撲通栽倒在地。

旁邊的防暴警察全上來了,揮家夥猛攻聶政。聶政奮力大呼,擊殺數十人,余者不敢靠近。然後聶政從從容容,以劍割面,猛得一把撕下臉皮,血肉橫濺,旁邊的警察趕緊閉眼,沒閉眼的則趴下嘔吐。聶政拿著臉皮,淒惶一聲如狼悲鳴,又自掘雙眼,把眼珠子扔了。後邊的警察又組織新一波沖擊,被聶政摸黑一通亂打,抱頭鼠竄,很多甲士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聶政仰面大笑,以劍自屠其腸,一招斜陽碧落,肚子裏面東西全都出來了,場面極其慘烈。聶政最後象一截黑塔,呯然倒下,臥在幾圈死屍包圍之中。

幾天之後,韓國新鄭當地的螞蟻發現了一只可愛的肉山,那是聶政的屍體被暴曬在農貿市場。螞蟻們紛紛奔走相告前去聚餐。政府貼出告示:這個自我毀容的恐怖分子,殺了我們的國君和相國,他是誰?知道者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