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卿相一(第2/2頁)

為了守住這塊孤懸在千裏以外的生財之地陶邑,魏冉又不得不動員大量國家軍隊去戰鬥和維護它:公元前271年,魏冉聽一個巴結者的勸告,再次勞師襲遠,越過中原韓魏,攻打了齊國的剛、壽兩地——國家的軍事行動,都是圍繞著個人私利跑——目的是在陶邑外圍建立緩沖區,保護魏冉的陶邑不受齊國人威脅。剛、壽兩邑隨後被並入魏冉的封邑。伐諸侯之利,盡歸了個人腰包。這件事情,後來成為魏冉被人揪住的小辮子。

當初,商鞅掃除了秦國大批的世卿貴族,以及他們存在的土壤——分封制,從而使秦國從貴族聯合體政治走向了王權專制的路子,用職業官僚取代貴族集團世襲壟斷政府的局面。但是,趁著秦昭王年幼無力,宣太後把這種貴族掌政的逆流又卷回來了。她所任命的魏冉等“四貴”掌握了國家政權,秦國的一些發達工商城市如穰、宛、鄧、陶也紛紛劃入了他們的封地範圍。國家失去了這些重要的稅收來源,財力變得虛弱。而“四貴”時時與國家爭利,魏冉攻打陶邑就是一個例子。四貴一邊掌權專政,一邊還打擊異己(這也是必須的,必須排斥職業官僚,壓制人才,以維護本貴族集團利益)。

魏冉一反秦國任用客卿的優良傳統,規定外來人士要受到嚴格檢查,那些私帶外國人才入境者要受到重罰。終於滿朝文武多成了魏冉的親信和族人。他們互為羽翼,禦下蔽上。連白起都是魏冉推薦的,屬於“太後黨”。秦昭王能有作為的空間其實是有限的。找一個能為他辦事的知己人,都很難了。

宣太後、魏冉這一貴族黨,與秦昭王王權之間的不可調和的矛盾,遲早要爆發,而那個能替秦昭王辦事的知己人——名字叫範雎,則剛剛在魏國挨了一頓胖揍,肋骨也斷了,如今正步履蹣跚地向秦國走來。

瀟水曰:盡管秦國目前一度出現宣太後、魏冉貴族專權的事,但總的來說在秦國歷史上,王族親貴在高官列侯中所占的比例,於列國之中是最少的。布衣人才在秦人還是受到普遍重用的。這是秦人的進步。秦國任用布衣卿相,而六國多用貴族卿相(如戰國四君子之徒——都是王族親貴)。

重用貴族卿相,是分封制傳統的余緒,往往導致三個惡果:

1、沒有經過競爭遴選,當官全憑好出身,雖然基因鄙陋,腦子愚笨,卻位列卿相,多半誤國,以孟嘗君為最。孟嘗君多年鬥楚,三年伐秦,都是遠攻近交,一事無成,被我們所嗤笑。趙國的平原君,也是貪財短視,庸庸碌碌。

2、把私家利益放在國家利益之先,不惜損公肥私,比如平原君抗拒

國命,拒不交稅。而“遠攻近交”這樣謀求私利的傻事也屢見不鮮。比如孟嘗君為了報復秦國的私冤而耗用齊兵遠攻秦國三年,尺寸之地無得;魏冉為了擴充私邑而瞎調動指揮國家軍隊,也是勞師襲遠,為一時所病詬。總之都是國家吃力,私家討好。私家封地廣大了,成了奢靡無比的大財主,國家卻虛耗了。

3、壓制人才。他們為了維持卿相地位,往往憑借私家財富豢養食客,控制政壇,結黨自固,弄得國君終於沒了權威,而自己落得四君子的好客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