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也許本就是錯的

大殿之中的空氣帶著淡淡的藥味,也許是太久沒有通風了,沉悶得讓人有些難受。幾粒塵埃遊蕩在空氣之中,漫無目的地在從窗間投進的光束中飛落。

一股讓人說不出來的壓抑的味道。

嬴子楚坐在床榻上本該只有三十余歲的他,看上去卻像是已經步入暮年。

門邊輕響,他擡起了頭,看到那穿著白袍的人走了進來。

露出了一個淡笑:“你來了。”

顧楠行了一個武禮:“拜見王上。”

四下沒有其他人,嬴子楚無力地擡起了手,擺了擺笑道:“免了。”

顧楠直起身,殿中沉默了一下。

嬴子楚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也許他也明白,兩人終究是身份有別。

突然顧楠默默地走到窗邊,伸手按在窗戶上,將窗緩緩推開。

“這麽悶著,沒病也該悶出病來了。”

“一股的藥草味。”

窗戶被推開,外面的陽光落了進來,照在人身上帶著幾分暖意。徐徐的淡風吹散了房裏,吹散了灰塵和沉重的空氣。

嬴子楚看向站在窗邊的人,無奈散去,神情松弛了下來,笑得舒緩。

“咳咳,我也這般覺得,宮裏的那些個庸醫都說不能見風,實在是把我悶得發慌。”

兩人的目光都順著窗外望去,望到的是看不到頭的宮闈。

顧楠回過了身,半靠在窗邊。

“不是說只是平常的病嗎,到了這個地步?”

“誰知道呢?”嬴子楚看似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隨意地靠在床邊,淡笑著說道。

眯著眼睛看著那窗中透進的陽光,似乎很愜意。

“呵,宮裏的那些庸醫怎麽說?”

“時日無多。”

“政兒年幼,我走後,還希望顧兄弟之後替我照看一番。”

“自然。”顧楠看著坐在那的嬴子楚,眼睛又移開,看向窗外:“我是政兒的先生嘛。”

“我欠政兒的很多。”嬴子楚突然輕輕地開口說道,就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一樣。

依靠在床邊,仰著頭。

“當年若不是你,他恐怕已經死在了那回秦國的路上。”

“常年也少伴在他左右。”

“也許我真的枉為人父吧。”

說來可笑,他追逐了半生的權位功業,到最後,這大秦江山,他沒有多看一眼,放不下的卻是人。

兩人一時無言。

嬴子楚的目光落在顧楠身上,輕笑地說道:“在這裏,就別帶著你的那甲面了吧,看得古怪。”

顧楠瞥了一下嘴巴:“先王的意思,禁軍在宮,覆甲加面。”

“那,我現在是秦王,我讓你現在摘了。”

對著嬴子楚翻了一個白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顧楠無奈地點了點頭:“行,你是老大,聽你的。”

冰涼的甲面被摘了下來。

陽光照在窗邊那人的側臉上,微風輕拂著她的長發。

一身的白袍素雅,恍若謫仙。

嬴子楚靜靜地看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感覺到嬴子楚的視線,顧楠擡了一下眉毛,疑惑地問道。

“你在看什麽?”

嬴子楚這才收回了目光,笑了笑:“沒什麽。”

我只是在想,我這般的人,在臨死之前,還有你這般的摯友相伴,還真是,上蒼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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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到你了。”

嬴政將一枚棋子向前一推吃掉了顧楠一子,笑著看著顧楠。

三四月份的時節,院中的樹如同往年開滿了白花。點綴在嫩綠之中,花瓣落在地上,風帶過,白葉紛紛被吹得散作一團,頗為好看。

沒了戰事,顧楠又恢復了鹹陽城裏的日子。

早間在軍中練陣,這一仗陷陣軍折損了六百人,也只能補回來。那些新兵剛進來,在老兵的折磨下是哭天喊地的。

老兵都練得狠,因為他們明白,現在的辛苦,也許能在日後救你一命。他們不想這些剛進來的新兵,就那般死在了戰場上。

午間在公子府教書,她閑來無事,做了一套象棋,當然,沒有楚河漢界,砲也變成了拋(投石車)。

在和李斯走過幾局之後,這貨大呼妙哉,天天拉著顧楠要走上幾把。

惹得嬴政也湊了上來,學會了之後,就也加入了棋局。

只能說,再這般下去,課業是要荒廢了的。

“我都說了幾次了,目光要放得長遠一些。”

顧楠老神在在,移動自己的棋子吃掉了嬴政的車。

“不要因小失大。”

說著擡起手曲起一根手指打在了嬴政的額頭上,笑眯眯地說道。

“棋局是小,可你日後行事,若有一失,就是大了。”

“哎呦。”

嬴政痛呼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腦袋抱怨著:“顧先生,我也不是小孩了,怎麽還總是這般。”

一旁的李斯忍著沒笑,低頭看著桌案上的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