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功臣血宴(第4/6頁)

雍正在王景灝的奏折上批:“年羹堯這次來見朕,態度非常乖張,好像朕有許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一樣,不知道是他的精神頹敗導致,抑或是功高志滿目無君上。你雖然是年羹堯推薦的,不必要依附他,朕實在太了解年羹堯了,他沒什麽能耐的。”

雍正還向李成龍交底:“近日年羹堯擅自作威作福,受賄逞奸,朕很反感。”雍正對宋可進說:“年羹堯很不喜歡你,你要多加防範,不要露出破綻,被他指摘。”

類似的批示相當多,雍正要求這些大臣們和年羹堯、隆科多保持距離,達到瓦解這兩人的目的。

以上還只是前戲,真正對年羹堯下手還是將他調離陜西。

雍正二年十二月,寫了一份文書,勸說功臣要保全名節:“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為君者施恩易,當恩難;當恩易,保恩難;保恩易,全恩難。若倚功造過,必至反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爾等功臣,一賴人主防微杜漸,不令至於危地;二在爾等相時見機,不肯蹈其險轍;三須大小臣工避嫌遠疑,不送爾等至於絕路。三者缺一不可,而其樞要在爾等功臣自招感也。……我君臣期勉之,慎之。”

在給年羹堯的朱批中,雍正說:“自從你走後,有人說你立了大功,你的話皇上不好不聽從,這人說話不知輕重,朕已經把他關起來了。”

雍正對年羹堯的公開批評是從三年正月的金南瑛事件開始的,年羹堯回到陜西後就讓胡期恒彈劾陜西驛道金南瑛。雍正認為年羹堯就是搞朋黨,黨同伐異,因為金南瑛是允祥和朱軾推薦的,不屬於年羹堯派系,所以年羹堯想整他。

雍正三年二月,出現了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祥瑞,大臣們紛紛上賀表稱頌雍正朝乾夕惕、勵精圖治,年羹堯也上了一份賀表,但不小心把“朝乾夕惕”寫成了“夕陽朝乾”。關於年羹堯寫錯字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寫成了“夕陽朝乾”,一種是說寫成了“夕惕朝乾”,如果是後一種說法,文字的意思沒變,語句也通,如果是前一種寫法,不僅不通,也是大不敬。

不管怎麽說,文字獄只是個引子,點燃了雍正心中醞釀已久的火藥。年羹堯辯解說,自己寫錯了。雍正認為,年羹堯平時沒這麽粗心,顯然是故意這樣寫的,不打算把“朝乾夕惕”四個字歸到自己的名下。雍正說:從這件事中可以看出年羹堯自恃功高,有大不敬的意思。

年羹堯的末日就這麽降臨了,一場錯別字點燃的火災。

年羹堯開始厄運纏身,自己的心腹先後被撤職,先是甘肅巡撫胡期恒被撤職,由嶽鐘琪兼任。緊接著,代理四川提督納秦別調回京,由趙坤接手。朝堂之上又開始了站隊活動,凡是支持和同情年羹堯的都受到打擊。將年羹堯的“同黨”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雍正開始收拾年羹堯本人。

四月,雍正讓年羹堯交出撫遠大將軍印,並調離陜西,前往杭州擔任將軍,年羹堯寫了個折子謝恩,雍正的批復非常有意思,翻譯一下大概是:“我聽到有謠言說,三江口會出皇帝,嘉湖會變成戰場。現在我讓你在這裏做官,而且你之前的奏折中也談到浙江省天象之類的,如果你真想自稱為帝,這也是天意,我也無法挽回;如果你不肯自立為帝,統領幾千兵在這裏,你也不會容忍三江口有人稱帝……我的心實在寒透了,上天在上,我如果負你,天誅地滅,你若負我,不知上天會如何懲罰你……”

年羹堯到了杭州後,立刻受到了嚴密的監視,當時有人勸雍正不要對年羹堯懲治過嚴,擔心激起年羹堯的叛變。雍正對此毫不理會,認為是淺陋之見,確實,朝政經過雍正的鐵手調整,已經沒有人有資本可以和雍正抗衡了。

墻倒眾人推,到了杭州後,官員們紛紛揭發年羹堯,年羹堯儼然變成了肉靶子。雍正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皇帝,他把那些揭發年羹堯的奏折全部發給年羹堯,要他回奏。六月,年羹堯的兒子們全部革職發配,老部下也紛紛被株連。

七月,九卿奏請將年羹堯就地正法,雍正沒有這麽做,而是革去年的將軍之職,以閑散章京的身份安置在杭州。此時,年羹堯如同一頭待宰羔羊。

雍正在處死年羹堯的過程中充分地展現了謹慎的一面,考慮到年羹堯是本朝功臣,誅殺他必須動用強大的輿論力量,給世人一種感覺,不是我雍正想他死,而是大家希望他死。

雍正召集各地地方大員,讓大家自由發表意見,應該如何處置年羹堯。大家都是聰明人,急著表功。廣西巡撫李紱就說:“年羹堯陰謀叵測,狂妄無禮,擅權已久,大逆不道,法理難容……”田文鏡也說應該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