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一年天京有血光之災(第2/6頁)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韋昌輝和秦日綱對洪秀全更加依賴,他們知道只有這個人能夠幫自己除掉楊秀清,雖然這個人沒什麽能力,但他畢竟是天國的最高領導人,至少名義上是這樣的。私下裏,韋昌輝經常跟楊秀清唱對台戲,楊秀清曾建議洪秀全要節儉,又不是開時裝店,幹嗎弄那麽多龍袍。韋昌輝卻對洪秀全說:“天王大哥,你現在富甲天下,龍袍當然是越多越好。”

後來,楊秀清知道了這事,洪秀全出來打圓場:“秀清就是古代敢於直言的正直大臣啊,昌輝只是心疼我這個做哥哥的,你們兩人都是愛我啊,只是方式不一樣而已。”

對楊秀清來說,他是容不下有人再稱王,韋昌輝雖然是北王,但在他眼裏也只是一個跟班的。楊秀清只想在太平天國內部建立一個四人領導集團,這四人中除了他自己和洪秀全,其他兩個都是不存在的。一個是長兄耶穌,一個是三哥馮雲山,洪秀全是老二,楊秀清是四弟。

毫無疑問,太平天國已經分化為兩個陣營,這兩個陣營不存在什麽是非,只存在好壞之分。以楊秀清為首的一派,代表的是更專業更有遠見的利益集團,他們的目的是一統江山,再創盛世。以洪秀全為首的一派更多的是關注既得利益,為了既得利益,韋昌輝和秦日綱這些人聚攏在洪秀全周圍。

楊秀清曾以上帝的口吻說過這樣的話:“千古英雄不得除,流傳全仗簡中書。”意思很明顯,就是讓洪秀全珍惜文化和典籍。

楊秀清清楚地看到,走向傳統文化的對立面只會威脅天國的事業。楊秀清的看法是對的,當時有很多人對太平天國的統治不滿,有讀書人,也有一般的勞苦大眾。所以,曾國藩拿太平天國毀壞傳統的事情大做文章。楊秀清是一個政治家,洪秀全是個權謀家,政治與權謀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很難區分,但多少還是有一些區別的。政治是為了求大治,在求大治的過程中難免會做出一些權謀之事,譬如唐太宗發動宣武門兵變。而權謀則是為了個人利益不惜犧牲一切。一個是以大治為最高標準,一個是以個人利益為最高標準。

1855年,楊秀清已經病魔纏身,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也不忘日理萬機,權力就像鴉片,很容易上癮。楊秀清每次扮演天神下凡時,排場越來越大,他的家屬和部屬地位已經非常高了,大家整整齊齊排列在宮殿裏。楊秀清如果要出巡的話,所有人都必須在宮外提前一兩個時辰,恭敬地等候在那裏。有時候連洪秀全也不得不跪在天王府門口恭候楊秀清的到來,如果楊秀清不想親自動身的話,洪秀全還必須跑到東王府聽候聖旨。

到此時,洪楊二人之間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事實上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自古一山不能容二虎,權力鬥爭從來沒有雙贏機制,雙贏只存在於現代的商業和政治活動中。

楊秀清往最高權力路上奔走之時,韋昌輝和秦日綱最辛苦了。如果楊秀清心血來潮,半夜天神附體,韋昌輝必須連夜趕到東王府,倘若遲到一分鐘,楊秀清就讓人用板子伺候韋昌輝。堂堂一個北王,落到這步田地,我們可以想象他心裏的怨恨。

洪秀全把秦日綱提拔為燕王,後來因為西征失利,又被楊秀清廢掉了。

借刀除東王

洪秀全越來越難受了,因為楊秀清開始幹涉他的私生活。

雖然洪秀全的私生活有許多可以指責的地方,但作為一個天王,有人對你的私生活指手畫腳,這簡直是無法忍受的事情。楊秀清經常譴責洪秀全對母親不孝,洪的不孝是事實,當上天王之後,洪秀全腦子裏全是酒色,哪裏還有什麽母親。

楊秀清雖然罵得在理,但洪秀全心裏很不舒服。

楊秀清是太平天國裏唯一一個將軍政大權掌握在手中的人,之前和之後都沒有人做到這一點,包括洪秀全除掉楊秀清後,他也沒能將權力都控制在手中。在軍事方面,楊秀清擁有最高的裁決權,哪怕他生病時也是這樣。可能在政務上有些事情他還得跟洪秀全打聲招呼,但在軍事上他說一不二,前方將領任何大的軍事行動都出於楊秀清的決策。

北伐和西征都是楊秀清一手作出的決策,北伐是失敗了,但震動了清廷的心臟部位。西征也遭遇了重大挫折,但楊秀清臨時易帥,終於挽救了危局。這一系列軍事行動都證明了楊秀清卓越的戰略眼光,湘軍在西征戰場上潰敗,圍困天京的清軍大營也被一一攻破,心力交瘁的猛將向榮最終一命嗚呼。

勝利很容易激發人的野心,洪楊二人之間的矛盾本來就找不到出路,隨著楊秀清威望的提升,兩人的矛盾加速激化。洪秀全不可能退位,而楊秀清也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