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被俘(第2/2頁)

以他的身份,轎子擺在這裏十分合適,再遠或再近一些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張居正已經可以直接坐轎到內閣門前,這是十分難得的殊榮,當然,也是張居正年近花甲,加上屢次揚言身體不好的原因,當年的嚴閣老雖然為首輔多年,坐轎入午門或西苑的待遇可是七十之後嘉靖皇帝才給。

一路上張學顏發覺有不少人在看他,甚至有幾個大膽的官員對著他指指點點。這種不恭謹的態度令得張學顏心裏十分不舒服,但他只是兵部尚書,能直接管理的只有自己的堂屬,如果他是吏部天官,只要一個眼風掃過去,這些不識好歹的家夥肯定就逃的遠遠的了。

“去打聽一下,出什麽事了!”

張學顏覺得事情有一些不對,但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去打聽,待上了轎子,便吩咐轎夫一時不要離開,吩咐自己的管家去打聽。

過不多時,他的管家就跑了回來,臉色灰敗,好象一個死人。

“怎麽了?”

張學顏心也是一沉,這個管家跟他多年,邸抄都看了好幾百份了,能分清事情的輕重。

“老爺,遼鎮大敗,遼陽危急!”

“噫?”

“曹簠被俘,陳鵬等千總官戰死,遼陽兵死傷慘重,現在遼陽只有遼東都司和東寧衛六所兵守備,情形十分危急!”

遼陽城沒有城守營,平時有鎮守副總兵把守,還有名義上的總兵府,巡撫只有行台,也沒有分守道和分巡道等道台,所以根本不設城守營這個編制,事起突然,城中只有曹簠的一千多人的敗兵,還有遼東都司臨時召集的衛所兵,如果不是城池高峻險要,蒙古人又幾百年沒攻過城了,恐怕遼陽在此時已經失守了。

“完了……”

張學顏面色灰敗,整個人都癱軟在轎子裏頭,身為本兵,遼鎮出現這樣二十年沒有的慘敗,他難辭其咎!

最倒黴的還是副總兵被俘,這是國朝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過的難堪事情。

而且這事情在午門前都這樣被人議論著,很顯然,是兵部直接上奏了,而且直接遞進了文華殿裏頭。

如果張學顏沒記錯的話,黃昏時分,經筳開始,在這種時候兵部這急奏不經內閣,直接送入大內,完全符合規定,但也等於是狠狠地在張學顏臉上抽了好幾個耳光。

在這一瞬間,這位大司馬很清楚的知道,他的仕途算是完了。

……

萬歷高坐在文華殿的金台之上,臉上的神色可以說是難看到極點了。

打敗仗倒不怕,嘉靖年間和隆慶年間,俺答可是一直帶著兵越過長城,打到京城腳下了。

但堂堂副總兵官被俘,這在國朝真的是第一次!

這個臉,丟大了!

以後提起萬歷九年,很可能不會叫人想起別的事來,只會想起來一個副總兵官輕兵冒進,結果兵敗被俘。

“自漢之李陵之後,不想又復見曹簠!”

萬歷幾乎是咬牙切齒,對著金台之下的群臣們宣泄自己的怒火。

“皇上,”張居正是主持今天的經筳,此時從容上前,奏道:“看遼鎮塘報,曹簠是受傷力竭,後又昏迷,其家丁親軍死戰護送,但因中伏時過於深入,其家丁多半戰死,曹簠昏迷時落馬被俘,並非如李陵那樣投降。”

聽到這樣的解釋,萬歷的心氣平定了一些,曹簠是力戰重傷被俘,好歹不是氣節有虧,當然,這廝若是戰死就更好了,朝廷就少了不少的麻煩!

在張居正說話的時候,底下一片嗡嗡聲。

今天這場面原本該是講春秋大義君臣治理天下治道的經筳,也是最高層次的儒學研討,一國之君坐而論道,這算是對傳統的尊重。

當然,明朝皇帝也確實有不少真心喜歡經筳,比如明太祖,明孝宗等。

萬歷肯定屬於叛逆的君上,不過此時內有李太後,外有張居正,經筳不僅舉行,而且是正常按日期進行,幾乎沒有免除的時候,除非是年節,或是重臣死亡,或是皇帝身有疾病,無奈重臣死的不夠多,皇帝又是二十不到,生病的理由很難用,所以萬歷苦於經筳,在他能當家的日子裏,這東西幾乎不曾有機會沾過他的邊,當然,那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