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官儀事件引發的血案(第4/7頁)

武後趕到高宗寢宮的時候,上官儀還沒離去,桌上那封起草完畢的詔書墨跡尚未幹。武後根本沒有理會高宗和上官儀,她一言不發地拿起詔書,匆匆看過內容,嘴角閃出一絲苦笑。然後將詔書撕得粉碎,狠狠地丟在地上,接著她閉上雙眼,開始大聲地喘息。

高宗李治盡管一直在擔心這件事可能泄密,但沒有想到消息會傳得如此之快,當武後滿面怒容地出現在他面前時,高宗李治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感到頭暈目眩,差一點跌倒。

上官儀直接匍匐在地,面若死灰,不知如何進退。

武後緩緩轉過身來,將目光投向高宗皇帝。因憤怒而顫抖的紅唇,幾乎要噴出火焰。她半天沒有說話,指著地上的那團廢紙,語調平靜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高宗慌忙地避讓著武後投來的犀利的眼神,他不知如何應對。

武後抓住高宗皇帝的衣襟,眼中含淚,步步逼近。她言道:“陛下近年來龍體欠安,我一直將幫助陛下處理朝廷政務看成自己的職責。幾個月來,我寢食難安,兢兢業業地效奉朝廷和皇上,妾身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陛下的聖德能夠光揚天下,現海內升平,國運昌隆。邊疆番夷,莫不臣服,舉國百姓,莫不安居樂業,可是陛下卻聽信小人讒言,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這難道就是我的忠誠勞碌應得的報償嗎?”

武後的話句句在理,讓高宗在恐懼與羞澀之下,結結巴巴地無以言對。半天才辯解一句話:“你和那個郭道士到底是怎麽回事?”

武後打斷了高宗的話,溫言說道:“蓬萊新宮修立之初,臣命人將宮中邪異之氣驅除,使聖上的新居祥瑞吉安,難道也有錯嗎?”

武後一連串的詰問使高宗李治面有愧色,而上官儀早就驚呆了,他跪在地上像一尊石像,絲毫不敢動彈。

高宗皇帝看了上官儀一眼,辯解道:“這不是我的主意,廢後之事都是他提出來的……”

說到這裏,武後走到高宗身邊,掏出手帕幫他擦去臉上的汗水,猶若一個母親在照料自己的孩子似的。然後用幽怨地語氣說道:“陛下,既為天子,也該有個天子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麽說,重要的是你自己。”

隨後,武後就返回了蓬萊宮。在整個過程中,她始終沒有看一眼跪在旁邊兀自發抖的上官儀。

皇帝也是凡人,怕老婆也是正常的,可是作為皇帝的高宗輕易就將自己的重臣出賣了,這種做法雖然暖了武後的心,卻寒了朝臣們的心。兩口子的事,卻把大臣拿出來當擋箭牌。

中國民間有句俗語:“小兩口打架是玩的,月亮出來是圓的。”高宗和武後這邊沒事逗著玩,卻在上官儀那邊玩出火。上官儀做夢也不會料到,堂堂一國之君怎麽說翻供就翻供,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武後是個從來不願意欠賬的人,欠了她的,她會隨時要你吐出來。上官儀,你等著瞧吧!現在沒高宗什麽事了,而是我們之間的事,當然還有那個舉報自己的宦官王伏勝。

在武後看來,自己和高宗皇帝之間,近年來雖然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還遠遠沒發展到置對方於死地的程度。都說君王薄情,沒想到高宗會在背後下這麽重的手。

這次的事件再一次警醒她,皇後的地位是多麽脆弱。十年前,她通過非常規手段取代王氏為後,在享受無上榮光的同時,她也深深體會到,皇後雖是天下女性最高的地位,可是君王的一張紙就可能使自己從九天之上墜入阿鼻地獄,甚至連卿卿性命都難保。自己奮鬥半生,本以為站在權力巔峰就可以為所欲為,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這件事讓武後再次下定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政治大權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她要充分利用這次事件,盡可能消除自己前途的障礙,那樣才是對高宗真正的報復與懲罰。

詩人上官儀看來已難逃一死,問題是他將以何種方式在世上消失。

許敬宗提醒武後,詩人上官儀和王伏勝都曾侍奉過太子忠,給他們一個合乎情理的罪名並非難事。

在調查廢後事件的過程中,武後很快發現:貞觀末永徽初,高宗長子、廢太子李忠封陳王,上官儀時任陳王府咨議,王伏勝同時為陳王府內侍。

上官儀、王伏勝和廢太子李忠之間有什麽聯系?必須讓他們之間建立起某種不可告人的聯系?唯有如此,才有好戲可看。高宗李治當然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看到武後憤怒難抑的神色,他只有裝作意志消沉、茫然若失的樣子。武後和許敬宗等人相互聯合,讓高宗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打破這種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