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智商的殺傷力(第2/3頁)

突然,周楠收起笑容:“看來,展裏長是不肯聽人勸了,那好,今天這事我也不管了,告辭!”

“賢婿,賢婿你……就這麽走了?”楊六爺可憐巴巴地喊,他心頭一陣慌亂。

展中成:“滾遠遠兒的。”展家的人也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周楠走到界樁前伸出腳猛地一踢。

那根界樁本不大,又剛埋下去,泥土松動,這一踢就倒在地上。

周楠揀起界樁塞道楊六爺手上,正色道:“泰山老大人,此物你收好了。有這東西在手,諒那姓展的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這東西……”楊六爺一臉疑惑地看著手中那根小石柱,茫然不解。

周楠回過頭看著展中成,正色道:“展裏長做著這個差使已經很多年了吧,每年夏秋和農閑時怎麽也得到衙門走上三五遭,怎麽還這麽無知。你私自移動界樁,那可是大罪。況且,你好死不死竟然還敢自己在界樁上寫字,這才是鐵證如山,抵賴不了。”他用手指了指上面醜得不能看的字,繼續板著臉:“按照《大明律》不經朝廷戶部下令,私自移動界樁者,杖三十,流放三千裏。展裏長,若是我等報上去,只怕你老人家要到遼東或者雲貴煙瘴之地走上一趟了。你老人家年事已高,只怕沒我這種運氣活著回來。你若是不信,大可找縣裏的讀書人問問,國家是不是有這條律法。”

在古代,土地是唯一的核心生產資料,不但關系著民生和社會穩定,還關系著國家安全。

國家安全一事說起來或許有點扣帽子的嫌疑,但事實上確實如此。古代的行政區域劃分在後人看來確實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陜西省的漢中,在氣候上屬於南方,說的是四川方言,風俗和四川完全一樣,可偏偏就劃到陜西去了。道理很簡單,四川若是被人割據,可以以漢中為橋頭堡,輕易就能打進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而河南的安陽明明就在黃河以北,卻偏生要劃給河南,防的就是河北得了安陽一地,以黃河天險據守,那樣誰拿河北都沒有辦法。安陽,就是河南打入河北冀中平原的一根釘子。中國古代的政治,講究的是互相牽制,互相制衡。

因此,別說明朝,即便是在其他朝代,私自移動界樁,真要上綱上線,殺你的頭都有可能。

聽到這句“流放三千裏”所有人都呆住了。

平日裏鄉民爭鬥,鬧到公堂去論曲直,有錯一方大不了被打一頓屁股,嚴重點枷號幾日丟底喪德。真若要流放到邊疆這麽重的刑罰,對他們來說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大夥兒都是普通人,又不可能去幹殺人放火的勾當。

流放三千裏,別說流放三千裏,就算是一千裏就夠要命的。豈不聞,一旦朝廷有疏浚河道,維修河堤的工程,征發百姓服徭役,哪次不死上幾個人。以展中成的年紀,真被發配,這輩子怕是要在異鄉做孤魂野鬼了。

“啊!”展中成叫了一聲,搶上一步就要從楊六爺手頭搶過那根界樁。

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得“呼”一聲,楊六爺卻一石柱將展裏長打了個趔趄。這老頭一該先前被人狠狠壓制的慘狀,恢復了鄉裏一霸的本色,大喝:“各位鄉親抄家夥,給我狠狠地打。展中成犯下重罪,已是奸佞賊人,就算是當場打死,咱們也無罪!”

眾楊家人先前被展家打得心中冒火,現在竟然可以正大光明持械,如何肯放過這個報仇的機會,當下都提起農具,打得展家人鬼哭狼嚎。

展家雖然人多,可現在已經理虧,在展裏長的率領中撂下一句:“姓周的畜生,姓楊的,你們等著,你們等著,這事咱們沒完!”就做了鳥獸散。

……

“放水!”楊六爺今天獲此大勝,意氣風發,抱著界樁就好象是抱著和氏壁,且看且珍惜。他發出洪亮的大笑:“有這個把柄在手,我諒那姓展的瘟器再不敢過來羅唣,今年咱們的莊稼得救了。”

楊家人都笑道:“全憑楠哥兒。”又同時朝周楠拱手:“楠哥兒,你的情分,咱們記下了。”

“果然是讀書人,見識就是大,連這法子都想得道。”

“廢話,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什麽秀才不出門,人家楠哥兒不但讀了萬卷書,還行了萬裏路,將來可不得了。”

“雲娘真是有福,嫁了這麽個如意郎君。這下好了,有這樣的漢子在家裏鎮著,誰人敢惹?”幾個婆子圍著雲娘不停地誇獎,直將她誇成一朵花兒。

是的,就今天周楠面對如此危急的情形,竟是輕易地就將局面整個地翻轉過來。這個楠哥,能打能拼,又頭腦靈光,今日一戰,他可是在方圓百裏地界殺出威風來了。古代鄉村其實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叢林社會,根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你家裏精壯漢子多,能打,能鬧,別人就不敢惹。若家中人丁單薄,或者只生有女兒,被人欺負了,只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