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招聘

看到林阿大,周楠氣就不打一出來。這廝就是個老公門,滑不溜手。在以前見自己在衙門裏正紅,就緊挨過來討好投靠。現在見他周楠落了魄,這幾日就看不到人影了。

回想起他那憨厚耿直的兄弟林阿二,周楠不覺感慨,都是一母所生,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周楠語帶挖苦地說:“阿大,林衙役,如今我惡了知縣,現在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過來尋我,不怕被別人看了受到牽連。”

林阿大一張老臉微微發紅,道:“師爺說的什麽話,咱們弟兄以前在衙門裏就是個芥子般的人物,得你提攜,現在日子過得滋潤,怎能忘記師爺你的恩德。”

“哦,什麽恩德不恩德,我算得了什麽?”周楠繼續埋汰他。

林阿大陪了半天笑臉,總算讓周楠心中的怨氣消了許多:“說來,梅家究竟怎麽了?”

“師爺可否知道梅家老三?”

周楠眼前浮現出那個十二歲的孩子,這家夥跟他父親一樣生得魁梧雄壯,有些早熟:“知道,梅樸,他怎麽了?”

林阿大:“梅樸報名參加今年縣裏的童子試了。”

“梅樸要參加科舉?”周楠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林阿大說:“是的,就在昨天來衙門禮房的報的名,當時師爺你不在。小的想了想,這正是周典吏你整治梅家的一個大好機會。”

“機會,說來聽聽。”周楠振作起了精神,問。

林阿大見周楠留意,低聲道:“當年梅家老大讀書厲害,和師爺你同期中了秀才,得了功名,這事想必典吏也是知道的。梅老大的學問雖然比不上師爺你,可聽人說以他的才學,進士先不提,一個舉人老爺是三根手指捏田螺——穩拿。”

“梅家出身不好,底子不幹凈。當年在水上做破落戶的時候也就罷了,後來梅康發了達,家資巨完,日思也想的就是家中出個有功名的老爺,再謀個官身保家護身。否則,沒有人做官,他梅家就是達官貴人們眼中的一塊肥肉。可惜,那梅家大公子不開眼,惹了師爺,死球了也是活該。”

“梅大公子一死,梅家就將所有的希望都著落到梅三公子身上,從小家中就請名師教授,想的是至少弄個秀才功名出來,也好混進士林。師爺,你想啊,以梅家的財力和人面,如果梅三公子得了功名。梅家從此發達,師爺你個日子就難過了。”

林阿大一臉猙獰,壓低聲音道:“師爺,梅康早年在水上的時候作奸犯科,屁股上肯定有屎。不妨去查一查,把以前的案子翻幾件出來。就算找不著,隨意找幾條人命安在他頭上。現在淮河水正大,要尋一具浮屍也易。就算弄不倒梅康,也能叫他梅三公子考不成今年的縣試。”

聽了這一番話,周楠頓時有點心動。

可轉念一想,卻是惱了,喝道:“科舉來是國家綸才大典,豈容胡來?再說了,梅三公子真有才,就算今年不能參加縣試,明年呢,後年呢?就算在安東考不成,人家不可以去其他縣考嗎?”

以梅家的財力,真為了子弟的前程,落籍到其他縣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阻了人家上進的道路,這個仇還真要永遠化解不開了。所以,此舉斷不可為。”周楠喝道:“你今天來就為說這事?”

還有一句周楠不方便和林阿大講,史知縣馬上就要調走,最遲也是今年年底的事情。他一走,自己的麻煩很大。

眼前自己最要緊的是好好想想如何自保,而不是去把自己和梅家的矛盾徹底激化。

周楠也是有節操的,像這種斷人前程的齷齪手段,還不屑為之。

“是是是,師爺說得是。”林阿大很狼狽,他也知道自己這進天躲著周楠,已經惹了他不快。心中暗道:化解仇恨,殺子之仇怎麽化解,難不成你還想著和人家和好,梅員外要肯才怪。

就回答說:“師爺,小的今天來見你還有另外一件事稟告。這不還有半月就是縣試了嗎,,梅三公子現在卻有一件麻煩事。”

周楠:“說來聽聽。”

林阿大:“我聽人說,梅三公子的先生說他讀書不成,朽木不可雕,氣得撂挑子回蘇州去了,說教這種笨學生臉上無光。”

“梅三公子不能讀書嗎?”周楠問。

林阿大:“倒不是,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才學高又能高到什麽地方去?聽人說,其實,梅樸還是能讀書的。再加上梅家又有錢,使勁地請名師,使勁地走門路,用銀子堆這輩子未必就堆不出一個秀才來。只是,他家原先那個先生實在太厲害了,教的學生莫說秀才車載鬥量,就連舉人老爺,隔個兩三年報準教出一個。他教慣了神童,對梅樸這種普通人自然不耐煩。”

“原來是怕砸了牌子。”周楠頓時明白,梅家原先請的那個先生應該是個人物。畢竟是從蘇州那種科舉聖地來的,還能差了。打個比方,他就相當於後世的北大附中、黃岡中學的特級教師,教的學生都是奔著清華、北大、復旦去的,考個普通的985、211都覺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