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死循環(第2/3頁)

同意周楠參加科舉考試,以正途入試還真是天大恩典。到這個時候,周楠才算是徹底地恢復了政治待遇,徹底得到平反。如果換成任何一個讀書人,此刻只怕會激動得熱淚滿面,跪地高呼:“天恩浩蕩,臣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君恩之萬一!”

但周楠徹底被這個看起來全其美的方案給驚呆了。

詹師爺道:“周大人,這可是天子的恩典。本來,按照朝廷的制度,你已經做過吏員,不能參加科舉,一輩子也只能做個雜流。如今,天子恩準,你可以去參加科舉,豈不是一件美事?你是江左才子,當年以十六歲年紀就得了秀才功名。如果不是受了冤屈,只怕早就中進士了。今番得了皇恩,對你來說可是天大機遇。”

詹知縣也說:“對對對,子木又何必擔心。雜流前程有限,怎麽比得上正經科班,倒是一件美事。/”

在自己人面前倒不用說假話,周楠苦笑:“詹縣尊,詹師爺。實話跟你們講,自從當初我受了冤屈被發配遼東,吃盡萬般苦。回鄉之後,這兩年,整日忙碌公務,書是一頁沒讀過,更別說提筆做文章。到如今,《四書》《五經》只記得‘三人行,必有我師。’‘子曰,學而時習之’區區幾句。現在去科舉,可能嗎?”

自從進了衙門,幹的是文秘,周楠平日裏也有意加強自己的文化素養。可兩年過去,也只堪堪達到能夠讀懂文言文,提筆寫公函沒有錯漏的程度,作八股文,那不是要命嗎?

詹通也點頭:“也是,莫說是周大人,就連在下不也是如此。當年我雖得了秀才功名,可八股文章不過是一塊敲門磚,自從斷了科舉的念頭之後,就扔到一邊。就算讓我現在上考場,怕是連府試一關也過不了。周大人這事……真叫人無可奈何。”

屋中冷了場。

良久,詹知縣道:“子木,要不我再寫信去王府求情,給你換個職位?”

“縣尊好意心領,行人司行人一職何等要緊,朝廷又恩準我能夠參加科舉,如果沒猜錯,如我這樣一個不是進士功名的人能做行人,只怕是內閣的意思,說不好天子也知道,又如何改得過來?”

二詹同時神情一凜,都深以為然,同情地看著周楠。

詹知縣:“子木,你有什麽打算?”

周楠喪氣地回答:“還能如何,等到此間事了,我先去京城行人司報道。然後辦理鎖廳手續,再回來參加南直隸鄉試。考不上,就繼續考,大不了在家中當個富家翁。”

現在是嘉靖四十年,上一屆進士科考試是去年春季。也就是說,明年秋天就是南京秋闈。後年初春就是進士科春闈。

按照時間推算,他現在進京城如果走得快,到把事情辦完,今年冬天就能回安東老家過年。然後有大半年時間備考試,等到中了進士,後年春天就能再回京城了。

不過,自己是什麽水平自己清楚。也許這次去京城回家之後,一輩子都要窩在家裏了。

周楠悔恨啊,恨自己當初不該受到丁啟光鼓惑去般倒宋知府。本以為可以借此功勞升上幾級,現在官是升了。可你沒有文憑就沒辦法上任,到最後,反倒是把以前那個知事的官職都弄丟了。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說得就是此刻的他。

詹知縣對周楠大為同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道:“等到新知府到任,子木你可以隨我的船一道去京城。”

又過了幾日,淮安知府到任,接著,新的同知、判官、推官、經歷、照磨也到任。

周楠協同詹通辦了移交,拿了私人物品出了府衙,回頭看了看衙門口的石獅子,感覺這兩個月在府城的經歷簡直就是一場夢境。

他一笑,心道:天無絕人之路,會有辦法的,一定會。唐順之老唐不是常說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一個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了?

一個身著草綠色官服的官員沖上前來,指著周楠的鼻子喝道:“姓周的,滿衙官吏都因你遭了大難,你於心何忍?你真是走一地就禍害一地啊!”

確實,但凡周楠呆過的地方,上司同僚好象都沒有什麽好下場。他在安東的時候,詹通、詹師爺、歸縣丞被錦衣衛捉拿,搞得非常狼狽。

到府衙後,知府、同知等一眾官員也同樣被錦衣衛緝拿。

整個淮安的官場中人都在傳播周大人的美名,說我們的周子木就是屬烏鴉的,沾誰誰倒黴,可得罪不得。

這個官員正是周楠同事黃知事,得了周楠求情得到釋放,又回到理刑廳的工作崗位上。

按說,這黃知事也算是受了周楠的恩情。而且,周大人現在有是清貴的行人司行人,可惹不起。

但是,黃知事聽說自己能夠從北衙手裏平安脫險是自己渾家求的情。一想起周楠的特殊的喜好,他越看家裏的黃臉婆越是心生疑竇,今天終於忍不住跑過來喝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