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教書其實很簡單(第2/3頁)

因此內書堂就設在皇城東北,司禮監旁邊。

到了地頭,出示要牌和關防之後,進得內書堂,周楠一看裏面的風景,禁不住贊了一聲:“好地方。”

卻見眼前是一片松林,大約有十來顆,皆生得異常高大,亭亭如華蓋。

這才寸草不生的皇城中竟然是難得的陰涼。

內書堂有一間大廳,上面供著孔子的牌位。

過了大廳,後面是一座院子,院子裏的樹陰下擺著幾十張蘆席,不用問,上課的時候學生都會盤膝做在席子上聽講。院子的另外一頭台階上擺著一張桌子和椅子,那是老師的講台。

周楠在一個太監的服侍下在桌後坐定,接著就陸續有學生進來,按方位坐好。

不片刻,院子裏就擠得滿滿當當,大約二百余人。

接下來就是學生行拜師禮,再接著,周楠就拿起花名冊點名。每點到一人,那個學生就會站起來一施禮。

這麽多人周楠也認不完,要想記住他們的名字,估計怎麽也得一個月吧!

周楠最近在禁中是紅人、名人,他的來歷眾太監自然清楚。

只不過看他的眼神中多是戰戰兢兢,生怕得罪了這位周先生吃他責罰,而沒有一絲學生對老師應有的恭敬。

這道理很簡單,周楠不過是一個秀才,雖然詩詞了得,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正經學生。在場的學生都十六七歲年紀,早過來蒙童年紀,以前給他授課的老師又都是當世一流傑出之士。他們的眼界自然極高,也不太瞧得起周楠這個窮秀才酸秀才。

周楠如何看不出他們的心思,卻不惱怒,心中反冷笑:“四書五經不過是做官的敲門磚,只要進了門,這磚就可以扔了。其實,儒學說穿了不過是一門哲學。什麽是哲學,哲學是世界觀,是方法論。類似於綱領一類的東西,就算深究到極處,對這個世界也的作用還比不上基礎物理。”

“八股文章,說穿了就是官樣文章,對社會也沒有任何益處。甚至有人因為研究儒學,對著一根竹子格物格上三天三夜,這和瘋子又有什麽區別?”

周楠知道自己如果教儒家學問,無論如何是教不過張居正他們的。與其弄巧,還不如別出機杼。

他咳嗽一聲,一拍驚堂木:“五書五經,還有做人做事的道理,其他五位教習已經教過爾等,為師就不多說了。今日我說要說的則是經世濟用的學問,現在我問一個問題,錢是什麽?”

這問題來得突兀,下面的學生都是一臉的蒙逼。

沒錯,內書堂雖然讀四書五經,可因為不參加科舉,自然不用寫八股文章。但平日還是有考試的,考核不過關,也要被打屁股。吊車尾的也會被趕出學堂,以後也別想做管事牌子,甚至進司禮監。

他們所習的課本除了《四書》《五經》外還有《內令》,說的是明太祖以來歷代皇帝對宦官的戒諭;《忠鑒錄》書中收集各朝代奉公守法的賢宦事跡;《貂珰史鑒》主要記載歷代宦官善行、判仿也就是對於具體公文的處理意見,這也是為將來那些能進入司禮監的宦官們提供崗前培訓,以便於他們更加熟練的批紅。

這是必修課,學業頗為繁重。

當然,這個繁重只是對學渣來說如此。

內書堂的優等人除了學習這幾門學問外,平日裏還要大量閱讀外間所謂的雜書。比如《大學衍義》、《資治通鑒》等書,還有諸家筆記野史,算術,甚至是小說書兒,用來拓寬自己的眼界,懂得人情事故。

不得不承認,這才是真正的精英教育。一但從內書堂畢業,所有人都能瞬間成為招之能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事務官。

周楠見下面的人不吱聲,就拿起花名冊,翻開,隨意地點了一個名字:“蘇仁,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是,教習。”一個太監站起來:“所謂錢,就是銅錢,外圓內方。外面的圓代表天,內裏孔方代表大地。所謂,天圓地方。錢財取用於天地,源源不絕。聖人有雲:生財有大道。”

他吸了一口氣,說道:“聖王之利治天下,國之治洽裕如也。夫利天下,言民也。利國之道於利民得之……”

周楠心中倒是吃了一驚,這太監還真能掰,我問你什麽是錢,你直接說就是了,瞎扯什麽聖人言?不過,這廝學問真不錯,叫他繼續扯下去,說不定當場給我做一篇八股文出來。

不能叫他發揮下去了,周大人立即打斷他的話:“好,銅錢算是錢的一種。那麽,還有什麽可以當錢使?”

蘇仁正說得興起,被人掐掉台詞,心中大大失落,只得道:“白銀可以當錢。”

“恩,白銀算一種,還有什麽?”周楠笑眯眯問。

蘇仁:“黃金也算。”

周楠:“黃金不算吧,國家收稅,要麽是本色實物,要麽是折色銀子。小額支付,市面流通是銅錢,黃金只能算是值錢貴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