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沖擊,1563(求推薦票)(第2/2頁)

他猛地站起來,大叫:“陛下,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人生百年豈有不死之人,你不能不安排好後事啊!今日,臣就用一腔子熱血死諫了!”

說罷,他突然一低頭,猛地朝旁邊那銅制的蟠龍撞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龔情腦漿迸裂而死。

周楠沒想到他竟如此剛烈,眼前一黑,朝前倒去。

好在他一把抓出窗口,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龔情的死徹底激怒了眾言官,眾人都紅了眼,朝前沖去。

事態到這個時候再不可收拾了。

嘉靖接過旁邊太監手中的燈籠,舉到身前,尖銳地大叫:“你們這是要造反嗎,你們要立儲君,要盼朕大行,好好好,朕,朕……”

話還沒有說完,他哇一聲將一大口熱血噴了出去。

這血從三樓淋下去,在燈火中現成一道殷紅的血霧。

樓上樓下,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哭喊:“陛下,陛下啊!”

嘉靖吐了這口血,失去了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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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道的人可都退下去了?”玉熙宮精舍中,嘉靖悠悠醒來,虛弱地問,他胸口依舊有斑斑血跡。

周楠:“都回去了,已經有請罪的折子送過來了。”

他裝著給皇帝掖被子,手指小心地觸碰了一下嘉靖的腋下,感覺皇帝的皮膚一片火燙,還微微帶著汗氣。而且,感覺那肌肉和皮膚已經沒有任何彈性。

周楠心中一涼,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忙收攝起心神回答。

嘉靖:“現在什麽時辰了?”

周楠:“卯時了。”

“不過是鳴金收兵,來日再戰罷了。死了一個人,怎麽可能就這麽偃旗息鼓?等著吧,會有更大的風暴來臨。”嘉靖無力地冷笑:“請罪?他們又何罪之有,不過是做個姿態罷了。先前你也聽明白了,他們口口聲聲說什麽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看來這天下和朕卻沒有任何關系了。”

周楠心道:本來就同你沒什麽關系啊,老大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政治體制。文官治天下,皇命最多下到縣一級,再下面就是鄉紳說了算。說穿了,你老人家也就是廟裏的菩薩供在那裏給人朝拜的,沒人拿你當回事。難不成你還能把文官們都殺了,如此,誰能替你管理明朝這家大公司?

他口頭卻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嘉靖:“王臣,王臣,嘿嘿,什麽是王臣,朕也就能任命幾個內閣閣臣和部院部堂,再下面的人事認命,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四品以下的官員,也就是內閣提名,司禮監批紅,吏部就能任命。人說,內閣是雨,司禮監是風……咳咳……”

周楠又扶了嘉靖一把,讓皇帝斜靠在錦墩上。

嘉靖咳得滿頭熱汗,繼續虛弱地說道:“人事任命,內閣自己就能說了算,還真是廣施雨露啊!不過,這雨要落到什麽地方,落到誰頭上,還得看司禮監的風把這雨雲吹到什麽地方去,落到誰頭上。不管是風啊雨啊,好象都沒朕什麽事,咳咳……”

“就拿科舉來說吧,出題是他們,考官是他們,任命官職也是他們,朕也插不上手。每三年一次的殿試,朕就在想,這些當中未來要出多少宰輔。不過,他們就算走到那一步,也不會念朕的恩。錄取他們的是座師房師,提拔他們的也是內閣。”

周楠:“這是太祖高皇帝當初定下的祖宗家法,制度如此。”這可是關系到國體關系到政治正確的事情,他可不敢亂說。

嘉靖:“現在好了,文官們把手伸到朕這裏來了,逼朕立儲,甚至不惜以死相拼,這是脅迫啊!龔情死了,開了個好頭,誰知道接下來還有誰要用死來逼朕?”

周楠神色黯然“陛下,龔禦史性子急……”

嘉靖:“他們好厲害,膽子夠大的,之所以如此,還不是當朕身子不成了。若是四十年前,誰敢這樣?”

周楠閉上了嘴。

嘉靖:“周楠,看來朕不立儲君是不行了,不立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這話當真是石破天驚,旁邊的黃錦和兩個貼身太監小聲抽泣。

周楠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