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內外勢力逼到絕境的慈禧進退失據(第5/7頁)

第二類是公使本人。克林德就不用說了,他是所有公使裏最強硬和最囂張的,早在6月14日下午,按捺不住的克林德就主動帶領士兵“巡街”,他們登上城墻,朝城墻下俯射,至少打死7名拳民,打傷近20人(普特南・威爾:《庚子使館被圍記》)。

比利時公使姚士登本來有心臟病,5月份剛剛來北京上任,但殺起拳民來也毫不含糊,“比使姚士登亦開槍,東單牌樓迤北大街上擊斃者有數十人。”(《石濤山人見聞志》)

第三類就是內城的“其他所有歐洲人”,當然,此時他們都已經進入了使館區避難,而他們也參加了“獵取拳民行動”,這些人中有生意人、記者、遊客等,使館區內北京飯店的老板瑞士人沙莫和他的美國老婆把飯店所有的住客都組織起來,成立志願者隊。《泰晤士報》駐北京記者莫理循也殺人了(“我們殺掉或者說宰掉四五十人……我自己至少幹掉了6個。”——澳大利亞・珀爾:《北京的莫理循》)。

幾天之內,被槍殺拳民有100人以上(另一項統計數字為350人以上),死去的人是拳民和被無辜波及的百姓。多年以來,關於使館區洋人為何會在周邊環境對他們還很不利的情況下主動進行武力挑釁,使局勢進一步惡化,一直是個很具有爭議的話題。要解開這個秘密是必須完全了解當時北京城內外的情況,我們先來看慈禧對拳民進入內城的反應。

北京局勢失控,慈禧急召李鴻章來京

毫無疑問,當在皇宮裏接到拳民進內城的報告時(她只能在深宮裏聽報告),慈禧眼前一黑!

義和拳在6月13日晚開始突進內城,14日,慈禧再次下詔,大聲疾呼:“要剿匪!”“要剿匪!”(“乃昨日夜閑城內各處復有焚燒房屋情事。輦轂重地,匪徒肆行無忌尚復成何事體!仍著步軍統領衙門、五城禦史迅飭派出弁兵、練勇嚴行查拿,將首要各犯悉數務獲懲辦,並解散余黨,毋任聚眾再滋事端!以儆奸宄而靖亂萌!”)

可是,除了一再重復下詔,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既然不聽話,那也就甭怪老娘不客氣了!

6月15日,以“內城地面教堂起火”為由,慈禧對拳民進入內城負有直接責任的步軍統領衙門三位最高領導開出罰單——“崇禮、英年、載瀾均著交部嚴加議處,(左右)兩翼翼尉等均著革職留任,並摘去頂戴!”

然後,慈禧開始調軍——榮祿的親兵隊,命令武衛軍中軍進城,會同神機營、虎神營之馬步隊伍,“加緊梭巡,遇有持械喊殺之犯,立即拿獲,送交提督衙門即行正法!(並)勒限將首要各犯迅即嚴拿,不準再事姑息!其僅止附和脅從之犯,應飭令刻即解散,遞解出城,城內外設立壇棚,應盡行拆去!”

慈禧終於知道不派人監視是不行的了,只派出“五城禦史”去監視,卻沒人監視“五城禦史”那也是不行的了,她派出了四位愛新覺羅的後代統統去“巡街”——“並派載瀛、奕功、溥良(當代著名書法家啟功的曾祖父)、載卓巡查街巷,遇有隊伍緝捕不力,隨時稽查參辦!”

而重中之重的九門,雖然已經是亡羊補牢,但派個人總是會好一點的。“至各城門啟閉出入,尤宜加意慎重,著派崇勛、祥普、澧深、伊立布、克蒙額、英信、松鶴、色普征額、德雲分駐九門,監查啟閉出入!九城以外,著五城禦史一體認真查辦!”

這九個人都是八旗將領,好吧,挑來挑去,慈禧也只能挑出他們了,也只能暫且去信任他們了——也就是說,慈禧即使明知八旗有多爛,對八旗有再大的不信任,再多的不滿,她也只能繼續讓這支腐敗的八旗軍去守城門(頂多換幾個人去守而已),而不可能調一支漢軍去守城門,這就是大清。

換湯不換藥,結果就是可想而知了,至於前面派去“巡街”的那四位王爺,他們和端王一樣,都姓愛新覺羅,都是大清某位皇帝的子孫,慈禧派出他們的意思是:“我就不信,祖宗的江山還是不是我們大家的!”而這撥人是慶王奕劻、端王載漪之外的另外一批王爺。

對這批王爺,慈禧在平時是很客氣的,客氣到什麽事情都不會去驚動他們——高薪養閑。只要他們“閑”得住,安於當前的富貴,不對慈禧掌權指手畫腳,朝廷就可以給他們閑職,也可以提供大把的銀子和大戶型的院子之後把他們給閑置。而這些人也相當“聰明”地養尊處優,他們是業余的書法家、畫家、戲劇鑒賞家、鬥蟋蟀專家,甚至是八大胡同的地理專家等。現在慈禧突然派出他們,肯定會讓端王集團不舒服,但無關大局痛癢。

在上諭的最後,慈禧只能諄諄教導奕劻、載漪去好好監督手下“文武”,因為她不知道還有什麽人可以去監督慶王,去監督端王,她只能把意思差不多的上諭發了一遍又一遍,無奈地去等待那個結局(“並著派慶親王奕劻、端郡王載漪、貝勒載濂、大學士榮祿,督飭派出各員及馬步各兵、地方文武,實力遵行,倘有疏懈坐誤,即行據實嚴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