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傷逝

1、痛失重臣

從貞觀十七年之後,李世民仿佛像換了一個人,先前的意氣風發,似乎變得有些頹然,魏徵的逝世讓他頓覺缺失了什麽,兩個兒子的明爭暗鬥讓他心力交瘁,帝國的未來他還要必須費盡心機的做好鋪墊,這一切都讓李世民耗費了太多的精力,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對逝去歲月的無限惆悵,李世民內心越發顯得蒼涼,雖然他當時的年歲按照現在人的年齡來衡量,還處在中年,但是深陷的眼窩、彎弓的脊背、滿頭的青絲,使這位大唐帝國的皇帝看起來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在這樣的現實窘境中,李世民做過努力,東征高句麗就是為了找回當年的霸氣,可惜時運不濟,不僅無功而返,而且就是從此時開始李世民的健康狀態逐漸下滑,而隨之衍生的猜忌之心,將劉洎、張亮、李君羨三位高官送上不歸之路,而這一切不僅沒有化解掉李世民越發深重的猜忌之心,反而讓他在一種焦躁不安的狀態中,一天天的猶如煎熬!

而貞觀二十二年三位重臣的相繼離去,再一次讓李世民那脆弱不堪的心受到強烈的沖擊,都說老來喪子是人生最悲痛事,作為大唐帝國的皇帝,手下的重臣猶如己之子,更何況還是三位重臣的離去。

第一個人:馬周。

我們在前邊詳細介紹過馬周的經歷,從布衣到宰相頗有些傳奇色彩,這麽多年來一直盡心竭力的為大唐帝國默默的奉獻著,從不參與宮廷的任何鬥爭,他知道自己位極人臣有幸運的成分,而歸根到底的原因則是他出生在政治開明的貞觀時代,碰到了求賢若渴的李世民,所以在馬周的心中,始終懷揣一顆感恩的心。

我們看不到馬周一生有任何的刁鉆經營,看到的只是他認認真真的做事,或許是出於一種報恩的心裏,或許本身就有一顆仁愛之心,但無論如何,在我看來,找不出馬周任何的失誤之處,至於劉洎案件中的保持沉默,我們還是不必過於苛求,因為身在險惡的官場之中,不將對方落井下石已實屬難能可貴。

貞觀二十二年正月六日,一生受消渴症(糖尿病)困擾的馬周走完了自己四十八年的人生道路,李世民在知道馬周逝世後,不禁失聲痛哭,下令全國舉哀。

李治即位後追贈尚書右仆射,高唐縣公,垂拱年間配享高宗廟亭!

馬周的逝世在當時來講實在讓李世民頗為心痛,可是他又怎會想到在馬周逝世的半年後,又一位重臣永遠的離去,雖然這個人在活著的時候,並不受李世民的寵愛,但是當他離去的時候,李世民才知道其實這個人對於自己來講不亞於魏徵。

第二個人:蕭瑀。

作為武德年間的老臣,作為李淵的嫡系,蕭瑀這些年著實不容易,因為自己的耿直脾氣從貞觀初年便被李世民排擠出朝廷中樞機構之外,蕭瑀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一方面自己不像房玄齡、杜如晦、馬周等人擁有實權,另一方面由於是對武德年間的老臣,蕭瑀在朝廷是一等一的老資格,官的品級很高,出於這一點,人們還必須要尊敬他,畢竟大唐建國有人家的一份功勞。其實說句白話,就是兩個字——架空!

蕭瑀是個急脾氣,急脾氣的人一般都是耿直之人,之所以說耿直萬人嫌,是因為脾氣上來讓人接受不了,這樣一來人際關系肯定緊張,蕭瑀的弱點正在於此。所以從貞觀初年一直到其逝世為止,總體來講蕭瑀基本上都是皇帝圈子之外的人。

說起來人真是復雜的動物,蕭瑀這麽不受待見,但是李世民東征高句麗的時候將洛陽防務卻交給了蕭瑀,說明對於蕭瑀的人品,李世民還是信的過的,不過如此看來,蕭瑀實在有些類似於現代足球場上的後腰隊員,臟活、累活、擔責任的活都得幹,到時前鋒進球出風頭,而後腰隊員則不顯得十分惹人注目。

貞觀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七十四歲的蕭瑀在家中永遠的閉上了雙眼,他這一生有過輝煌,有過失落,享受過人生頂級的榮華富貴,同樣也經歷過不受皇帝待見的白眼兒待遇,但我想在蕭瑀閉上雙眼之前,可以在心底說上這樣一句話:我這一生對皇帝、對國家問心無愧!

是的!我們不能因為蕭瑀有缺點,就否定他中正耿直的品性!

蕭瑀去逝後,針對他的謚號問題,朝廷相關部門進行了認真的研究,太常侍覺得應該定為“德”,而尚書省覺得應該定為“肅”,從這一點看出,大家對於蕭瑀的人品還是肯定的,但是當兩個部門將方案報到李世民那裏時,李世民將他們全都否定。

李世民的理由很簡單,謚號應該遵循生前的事跡而定,最終他決定用“貞褊公”為蕭瑀的謚號。

有的人認為李世民其實是在和蕭瑀過不去,因為“褊”的是多疑的意思,所以有人說這是個表揚+批評的謚號,可是我並不這樣認為,“貞”乃忠貞、莊重之意,“褊”放在“貞”的後邊,其實是說明蕭瑀這個人實乃骨鯁之臣,對於國家大事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即使犧牲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