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壓制

應該說楊國忠在拜相之前,原本與安祿山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在安祿山和楊玉環的兄弟姐妹結拜時,楊國忠那個時候擔任禦史中丞,正是用盡心思向上攀爬的階段,他看到安祿山身兼兩鎮節度使手握重兵,又受皇帝李隆基和朝廷第一紅人李林甫的寵信垂青,所以他盡其所能的討好並主動接近安祿山,希望他能夠成為自己在朝廷中一個有力的競爭籌碼。

例如,安祿山的身體臃腫肥碩,行走十分不便,每次安祿山覲見李隆基邁步登上朝堂的台階時,楊國忠都會上前攙扶他。在我看來,當時由於身份、處境的不同,安祿山在面對楊國忠時有一種本能的優越感,這可能也成為日後楊國忠發跡,其地位超過安祿山之後,讓安祿山心中不爽的一個原因。

不可否認,在楊國忠剛剛發跡的日子裏,兩個人的關系依然非常親密,至少從表面來看確實如此。天寶十二年(753年)正月,也就是楊國忠在同李林甫爭權奪勢的時候,在雙方不斷抗爭的激烈沖突中,安祿山突然倒戈成為楊國忠的盟友,他從一己私利出發和楊國忠一同誣告李林甫,背棄了這個曾經大力提拔他的人。

仔細分析安祿山當時的心態,可以看出他雖然誣告李林甫,並不是因為他多麽強大,反而他心裏卻十分懼怕李林甫,因為很多史料都記載過,李林甫之所以背棄宋璟當年不賞邊臣的原則而大肆封賞邊將,甚至讓邊將入相,很大程度上因為他能夠運用自己的手腕壓制住這些邊臣,所以他毫不在乎宰相班子成分如何,恩威並施的手段讓李林甫可以輕松駕馭這些人。

而安祿山就是其中的一個!

所以說在安祿山不斷走紅的時候,他對李林甫一直是一種既感恩戴德又害怕的復雜心理狀態,當然如果換了其他人,或許認頭屈服於李林甫的權威之下,然而安祿山骨子裏並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當楊國忠逐漸嶄露頭角,成為李隆基面前的最新紅人時,安祿山對李林甫的報復之心開始顯現出來,對於安祿山來講,李林甫不垮台,他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無論做什麽全大陸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他身在範陽的時候,隨時讓人打探李林甫在朝廷裏的動向,如果聽到李林甫稱贊他,他就會手舞足蹈,如果李林甫讓人轉告他好自為之,安祿山則嚇的魂不附體。

安祿山整天就是以這樣一種狀態去面對李林甫的任何反應,心理學專家告訴我們,過度的敏感和緊張會導致心裏畸形的產生,而心裏畸形時間長了就會讓人變態。

在我看來,安祿山日後膽敢造反,變態的心裏是一大誘因,而造成他心裏的這種變態則是從對李林甫的懼怕開始。

當恐懼達到某種極限時,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會是孤注一擲的瘋狂,安祿山最終決定報復李林甫,就是最好的證明。

反觀安祿山對楊國忠的心裏狀態在當時是十分輕松的,除了內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之外,還因為安祿山看出了楊國忠是自己扳倒李林甫的最得力的助手,無論從權術、智謀來看,楊國忠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但事實上安祿山從骨子裏瞧不起楊國忠,在安祿山的眼中,楊國忠這個依靠裙帶關系出人頭地的人,不過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弄臣,這樣的人只適合做獲取即時利益的政治盟友,卻不可能作為靠山,更何況安祿山受寵之時,楊國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禦史中丞。可安祿山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他絲毫不放在眼裏的小角色楊國忠,居然會極速成為皇帝李隆基最為寵信的人,進而超越先前的李林甫和安祿山,成為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於是,在看到楊國忠的恩寵超過自己的時候,安祿山的內心開始嫉妒起來,雖然這種嫉妒不被人察覺,但精明的楊國忠是不可能感覺不到的。

而楊國忠恰恰是一個專治各種不服的人!

很快,在天寶十二年(753年)初,隨著李林甫的去世,安祿山和楊國忠這對政治盟友開始決裂。據《舊唐書#楊國忠傳》記載,當時楊國忠忌憚安祿山手握重兵,執掌帝國的北部邊疆防務。所以突然率先出手力圖壓制安祿山,他屢次在李隆基面前誣陷安祿山有反叛之心(履於上前言其悖逆之狀),而且拉攏另一個手握重兵的,和安祿山不和的隴右節度使哥舒翰。

為了讓哥舒翰能夠成為自己的死黨,楊國忠先是上疏李隆基請求進封哥舒翰為梁國公,食封三百戶,加封河西節度使、西平郡王。然後沒過多久,又請求加封哥舒翰為太子太保,再加封三百戶,同時兼任禦史大夫。

楊國忠率先祭出的兩招,在我看來極力擡高哥舒翰、壓制安祿山的做法還是比較靠譜,但在李隆基面前說安祿山有反叛之心,則有些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