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鷹擊長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沆瀣一氣(第2/3頁)

朱允炆‘撲通!’跪下,悲聲道:“孩兒怎麽能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大逆不道?’朱標盯著兒子的眼睛,他的臉漸漸脹得通紅,手顫抖著指向朱允炆道:“愚蠢之極,我這個樣子了,難道還能繼承皇位嗎?你不思繼承父志,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為父搬出東宮嗎?”

“可是有這麽多皇叔……”朱允炆連連搖頭道:“怎麽可能輪到孩兒。”

朱標只覺得身體疲憊之極,他慢慢放松身子,想要躺下來,朱允炆連忙將父親扶躺好,朱標調理了一下呼吸,這才平靜地說道:“李維正說得對,皇太孫,關鍵是你為嫡長孫,只要我健在,秦王就不能為長,你已長大成人,你的皇祖父極有可能會讓你繼承我的位子,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再像從前一樣的頑劣了,知道嗎?我會讓方孝孺他們好好教你,李景隆、常升、李維正這些都是我的心腹,我已拜托了他們,他們會輔助你。”

朱允炆不敢讓父親再發怒,他輕輕點了點頭道:“孩兒會聽從父親之命。”

……

此時已是洪武二十四年的晚秋了,京城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別多,中秋節後秋雨便接連不斷地下,幾乎很難遇到秋高氣爽的日子,連晚稻也是在陰沉沉的天氣中收割,今年的收成明顯遜於往年。

從早上起,一堆堆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地壓著大地,大約在傍晚時分,天空終於飄起了小雨,在昏黑的灰蒙蒙的雨霧中,街上已經看不見一個行人,秦王府的大門忽然開了,一輛馬車在近百名侍衛的嚴密保護下,從大門內駛出,向東面疾駛而去,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家叫做‘西淮人家’的大酒樓後門前,幾名身材魁梧的貼身護衛保護著秦王朱樉快步進了酒樓,一直上了三樓。

二樓以上便戒備森嚴,二十幾名大漢站在樓梯口,不準任何人上去,顯然上面有大人物在等候,秦王到來後,參加警戒的侍衛更加密集了,甚至連酒樓夥計都不準再上去。

三樓一排有四個房間,最左面的一個房間門口站著幾名大漢,見秦王過來,幾名大漢皆跪地行禮,朱樉面無表情地推門進了房間。

房間裏燈光柔和,靠窗站著一名中年男子,他正背著注視著窗外的秋雨,聽見門響,男子轉過身來,卻正是吏部尚書詹徽,他見是秦王進來,連忙上前跪下道:“微臣詹徽,參見秦王殿下。”

“詹大人,請起!請起!”

朱樉慌忙將他扶了起來,從個人感情上說,朱樉並不喜歡詹徽,甚至有的恨之入骨,這個詹徽曾經表示要效忠於他,可就在自己年初倒楣後,他便立刻翻臉不認人,自己兒子跑去求他,他甚至拒而不見,如果他朱樉現在就能登基,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這個詹徽,背叛有時比敵人更可恨。

但現在不能,這個詹徽現在可是朝中第一權臣,最近在給自己造輿論方面又不遺余力,看得出他是想修補過去兩人間的裂痕,而且他在以後將對自己大有用處,所以,朱樉在接到詹徽的邀約後,便準時趕到了這家酒樓。

朱樉將詹徽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我們之間就不用這樣講禮了,隨意點好。”

詹徽呵呵笑道:“殿下說得極是,請坐!”

朱樉坐下,端起面前的官窯茶杯細細吮了一口,一邊打量這間布置奢華的房間,他笑著問道:“我曾聽到一個傳聞,這間西淮酒樓是詹大人的舅子所開,可是這樣?”

詹徽坐了下來,卻搖了搖頭肅然道:“傳聞不足為信,皇上嚴禁官員涉商,我是不會冒這個風險,不過這家酒樓確實是我的一個同鄉所開,與我從小一起長大。”

朱樉笑了一笑,他話題一轉便問道:“詹大人今天請我來,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雖然秦王是親王,但如果論實際權力和在朝中的影響力,秦王卻遠遠比不上詹徽,在詹徽看來,他們之間在某種程度上只是一種利益交換,秦王想要獲得他的幫助,最終入主東宮,而他則想得到權力的延續,不僅是他本人,而且還應表現在他的兒孫上,如果秦王最終能入主東宮,甚至最後能登基大位,那他詹徽是不是就該有擁立之功,盡管詹徽甚至渴望能和秦王簽一份書面契約,但他知道現在什麽要求都不能提,要提也是在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後再說。

詹徽之所以決定將前途壓在秦王的身上,是來源於他的一個偶然發現,他發現雖然秦王被免罪似乎是太子求情的結果,但仔細分析太子在西安府巡視的言行,卻看得出他對秦王種種不良德行的深惡痛絕,更何況秦王私募軍隊證據確鑿,無論從私從公,作為太子都是不可能袒護犯下重罪的秦王,而且更蹊蹺的是幾乎就在太子為秦王公開求情的同一天,齊王、楚王等幾個親王也聯名上書懇求寬恕秦王,這種巧合著實令人回味,詹徽幾乎可以斷言,放過秦王其實就是朱元璋的意思,他為什麽要放過秦王,是父親對兒子的仁慈嗎?或許有那麽一點,但這絕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詹徽在得知太子病重後便恍然大悟了,皇上終於面對現實了,太子羸弱的身子是絕不可能繼承大統,皇上決定換太子了,那按照皇上根深蒂固的立長原則,秦王就應該是第一繼承人,這就可以說明皇上為什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赦免秦王,而且對他所犯的罪行皆一律抹殺,僅僅只是含糊其詞,略有小失,這樣看來,形勢就很明朗了,就算皇上的備選人不止一人,但秦王肯定在其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因此,詹徽在考慮再三後,便毅然決定將詹家的前途和命運都押在這個他最了解的王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