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楊家有男初長成 第十三章 河底練刀

張須陀的武學思想也是崇尚簡潔實用,他主張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殺死敵人,張須陀的刀法比一字刀法還要簡潔,包括攻守一共只有十三式,但這十三式刀法又不是簡單到走卒販夫也能練。

恰恰相反,這十三式刀法雖然看似簡單,但想真正練出來,卻非常艱難,因為它這是化繁為簡,中間運勁的力道都非常精妙,這就像大師寫出的文章,文字都很簡單,沒有任何華麗詞匯,可一般人就是寫不出。

想要理解這十三式刀法的精髓,首先要學會繁雜,然後慢慢地去體會每一步簡潔背後的深刻含義。

所以,十三式刀法的每一招後面,又各有五十六招復雜的刀法為基礎,可就算理解了這些刀法的化繁為簡,如果沒有相應的訓練配合,也一樣使不出這種刀法的威力。

而張須陀刀法的訓練就是水底練刀,力量、速度、爆發以及對力道的精妙控制,這都是在水底訓練才能辦到。

可如果沒有他的丹藥調節體內氣血和長跑訓練肺活量,也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水底揮刀訓練,所以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環環相扣。

元慶學了整整三年,一共才學會七招,可就是這樣,張須陀仍然對他贊不絕口,他自己少時三年才學會五招。

而後面六招需要極大的力量,只能用大刀在馬上才能使出,元慶現在尚小,他還無法體會到最後六刀的強悍。

元慶這半年來不分晝夜地練習這七招,他越來越多地體會到了簡潔到極致的刀法精妙,每一式簡簡單單的刀揮出,在他眼中非常簡單,可在對手眼中,卻是簡單得難以抵擋。

他現在終於明白,並不是刀法沒有用,而是真正的刀法小兵學不到,也學不會。

當元慶將最後一刀淩厲劈出,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學到如此高深的刀法。

不僅是他的刀法,三年的魔鬼般築基訓練,使他的身體已經脫胎換骨。

他可以揮動十五斤橫刀快如閃電般擊中目標,他身體敏捷如猴,兩三下便可爬縱上數丈高大樹,可以非常輕松地跑完一場馬拉松賽程,所需時間可以排進後世前五十名。

讓他感受最深的,是他視力和聽力的提高,他前世是近視眼,可現在他已經遠遠超過後世飛行員的標準,百步外,他可以看見鳥雀的腳,他聽力也是敏銳無比,他睡覺時甚至可以聽見府門外的梆子聲。

而張須陀卻說,他這些變化只是築基的第一步,所有築基都是這樣,剛開始變化很大,但三四年後就會減緩徘徊,等突破徘徊期後又會有巨大的提高。

在院中練刀只是他練習刀法的一部分,還有一半練習需要在水底完成。

元慶除去布衫和鞋子,他準備跑步了,他需要從這裏跑到曲江池,路程十三裏,他跑步和別人不同,必須要光腳赤身跑,全身只穿一條自制小褲衩,赤身是張須陀這門練功必須。

元慶早看見嬸娘房間的燈亮了,他知道嬸娘又要開始抄書,他不由低低嘆口氣,這幾年生活的操勞使嬸娘明顯有些老了,他已經八歲,又多一種前世的經驗,應該可以替嬸娘分憂。

元慶將一口五斤刀背上後背,他正要離開,房間裏傳來嬸娘的聲音,“元慶,不是說今天家族有祭祀嗎?”

“可我不想參加!”元慶停住腳步,對這個家族的事情,他沒有一絲興趣。

“還是參加吧!你畢竟姓楊。”

元慶半晌也沒有動,最後他還是向外走去,“現在才三更,我去務本河。”

他直接走出楊府,向西走了片刻,便來到一條小河旁,這條小河的源頭在皇宮內,經過一條地下河,又從務本坊西北的一片池塘內冒出,形成一條小河,彎彎曲曲流向利人市,所以小河便叫務本河。

此時河水已結冰,在月光下白亮亮地耀眼,元慶從包裏摸出一小瓶酒,又將一丸丹藥用酒服下。

他瞥了一眼岸邊一塊五六百斤重的山形巨石,慢慢從後背拔出刀,他的刀是一把障刀,是張須陀送他,形狀和橫刀差不多,但比橫刀短,刀身長約兩尺,連刀把一起,一共是兩尺四寸,利於近身搏鬥。

元慶縱身跳上冰面,手臂貫注力量,赫地一刀劈下,‘嚓!’刀深深地砍進了冰面,直透冰層之下,他雙手握刀,慢慢用勁,刀開始切割冰層,發出‘嚓!嚓!’的聲音,片刻,他便切開一個長寬各八尺的方洞。

元慶走上岸,用力推動岸邊巨石,將這塊巨石一點點推上冰面,‘咚!’的一聲,巨石被推進冰窟窿中,迅速沉入河底。

此時他額頭已是大汗淋漓,腹中丹藥化開,使他渾身被火焚燒一般,燥熱無比,他縱身躍入河中。

時值四九之中,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河水嚴寒刺骨,仿佛將人骨髓都要凍住,元慶早已習慣,他跳入河中,河水迅速沒過頭頂,使他漸漸沉到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