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一入京城深似海 第十章 仁壽宮變(二)

楊廣背著手站在窗前久久不語,臉色陰沉如水,他沒想到父皇竟然會背著他召見長子楊勇,盡管這是父子天倫,但楊廣心中依然充滿了警惕,他知道,還有很多人都依然在支持嫡長楊勇,如駙馬柳述之流,他又是兵部尚書,手握實權,還有京城幾大門閥,至少有一半都偏向楊勇,尤其獨孤氏和元氏門閥,更是楊勇一貫支持者。

他已經看見了九五之座,那是屬於他的寶座,他絕不能在最後一步失足,不!一點都不能大意。

“殿下!安奴到了。”門口有人稟報。

安奴就是楊堅身邊的小宦官,早已被楊廣收買,楊廣驀地轉身,“帶他進來!”

片刻,小宦官安奴被帶了進來,他跪下磕頭,“安奴參見太子殿下。”

“那個女人說了什麽?”楊廣冷冷問。

“她說,嫡長子寬厚仁慈,現在換太子還來得及。”

“賤人!”

楊廣恨得直咬牙,他知道陳貴人對他滅陳一直耿耿於懷,這兩年沒少在父皇說他壞話,現在父皇眼看臨終,她還慫恿父皇再換太子,等以後再收拾她。

“你去吧!好好服侍聖上,讓他安心走完最後一段路,以後我不會虧待你。”

“是!安奴告退。”

小宦官安奴退了下去,楊廣背手在房中疾走,他還是很擔心,如果外有柳述及元氏支持,內有陳貴人挑唆,再加上楊勇見到父皇再哭訴一番,柳、元二人在旁邊再勸一勸,父皇神智糊塗,說不定真的會翻盤,他心中有點急了起來。

他立刻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他的貼身近侍,“你速將這張紙條交給宇文述,小心點,別被人看見。”

近侍藏好紙條便匆匆去了,楊廣嘆了口氣,他的心始終懸在空中。

……

仁壽宮並不是孤零零一座宮殿,而是一組宮殿群,從山腳一直延綿到山上,有數萬武衛軍駐守,另外又專門修了一條禦道,從岐山縣一直通往仁壽宮,長約四十余裏。

中午時分,禦道上疾速奔來一隊馬車,一共有七八輛馬車,二百余名侍衛護衛左右,楊元慶單騎橫槊,跟在隊伍之中,這便是晉王楊昭的馬車,一輛是他單人獨坐,王妃和他的三個兒子坐在另一輛,妹妹南陽郡主也和孩子們坐在一起,他們趕路兩天,眼看就要到仁壽宮了。

楊昭拉開車簾對楊元慶笑道:“元慶,前面便是宮途驛站,我們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楊元慶看了看遠處,二十幾裏外,仁壽宮已經依稀可見,他便笑道:“殿下,就快到了,最多大半個時辰。”

“這個……”

楊昭苦笑一下,“你不了解胖人,要吃飯的時候,那種感覺要死人的。”

楊元慶想起了胖魚,他肚子餓的時候,天王老子都擋不住,他不由歉然道:“卑職不知,請殿下見諒!”

“沒事,咱們去吃飯,喝點水,休息一下再走。”

楊昭又吩咐眾侍衛,“去驛站休息吃飯。”

眾人加快速度,向一裏外的驛站奔去。

驛站叫做宮途驛站,顧名思義,就是去仁壽宮途中的驛站,實際上就是專為仁壽宮而設立,往來的公差、官員都可以在這裏休息歇腳,驛站很大,占地約十畝,近百間房舍,最大的還是馬房,占去三畝地之多,養有數十匹上等良馬,給往來官員換馬之用。

站在驛站門口迎來送往的秦驛丞老遠便看見了車隊,他眼睛很毒,八馬拉車,兩百名侍衛,來的應是親王,再走近一點,旗幡上獵獵飄舞著一個鬥大的‘晉’字,這是晉王來了,他慌忙迎了出去。

車隊在驛站前停下,兩名侍衛將身材肥胖的楊昭扶了出來,秦驛丞連忙上前見禮,“參見晉王殿下!”

楊昭認識他,便微微笑道:“我是最晚一個皇族嗎?”

“殿下不是最晚,蜀王也還沒有到來。”

楊昭見驛站另一邊停著十幾輛華麗的馬車,便笑問:“那邊是誰的馬車?”

“是豫章王,他也剛到。”

豫章王就是楊昭的兄弟楊暕,太子楊廣目前一共有兩子一女,都是蕭妃所生,其中長子楊昭因為從小染病,導致身體肥胖,楊廣不是很喜歡他,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次子楊暕,楊暕聰明能幹,文武雙全,長得酷似楊廣年輕之時。

兩兄弟雖然是同母所生,但關系並不是太好,這是皇家的一貫規律,有弱兄強弟者,必生禍端,楊廣本身就是如此。

楊昭聽說兄弟也在,他臉色微變,他有點不想再呆驛站,只是已經來了,他也不好離開,便勉強道:“我們只是小憩片刻,準備點簡單飯食,我們吃完就走。”

“好的,下官去準備,請殿下去驛內休息!”

車門開了,楊昭的妻兒下了車,南陽郡主也跟在後面,幾十名宮女簇擁著她們從另一扇門向驛站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