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淩雲健筆意縱橫 第十九章 東巡長城

六合城外,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都被剝去衣服,精赤著上身,各自被反綁在一根木樁上,垂頭喪氣地跪在六合城下,其他三百余人皆已處斬,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在他們身後,各站著一名彪形大漢,雙手握著厚背砍刀,目光冷厲地注視著兄弟二人的脖子,只等聖上一聲令下,就揮刀砍掉兩人的人頭。

禦書房內,宇文述跪在地上請罪,這一次證據確鑿,人證物證皆在,令他無法抵賴,此時宇文述已是滿頭大汗,他不知該給兒子求情,還是該保自己,渾身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廣怒不可遏地盯著宇文述,連連拍桌子,“宇文述!這就是你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嗎?你怎麽給朕解釋?”

他從抽屜取出兩年前楊元慶從鐵鋪弄到的那本帳冊,狠狠砸在宇文述臉上,賬冊綻開,帳頁飛散得滿地都是。

“兩年前,你的兒子私賣生鐵給突厥,朕就忍了,你們卻不知悔改,愈加猖狂,現在居然販運兵器給突厥,要給突厥斬朕的頭嗎?”

宇文述痛哭流涕,連連叩頭,“老臣家教不嚴,出此兩個逆子國賊,老臣願盡捐家財,彌補二人給大隋帶來的損失。”

楊廣一拍桌子怒道:“你還想讓朕饒他二人的性命?”

“老臣不敢,老臣願聽從陛下一切懲處,沒有半點怨言。”

宇文述心已絕望,他知道已無法挽回兩個兒子的性命了,他傷心欲絕,心中仿佛滴血一樣疼痛。

楊廣心意已決,厲聲喝道:“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私賣禁品與突厥,罪不可恕,傳朕的旨意,就地……”

他‘處斬’二字尚未說出口,便只聽一聲高呼,“父皇,刀下留下!”

緊接著一個身著宮裙的女子奔進,跪倒在楊廣面前,抱住他的腿悲喊道:“父皇,刀下留人!”

這名年輕女子正是楊廣的長女南陽公主楊靜思,她是宇文述次子宇文士及之妻,也宇文述的兒媳,皇帝出巡,公主駙馬也會隨行。

楊靜思是受丈夫之托,前來救宇文兄弟,她磕頭哀求道:“父皇,看在女兒的面上,求求饒了兩個叔叔吧!”

她在地板上磕頭‘砰!砰!’作響,片刻,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流出,和淚水混在一起,若父皇殺了宇文兄弟,她以後在宇文家怎麽生活下去,怎麽面對自己的公公和丈夫?

蕭後也跟在女兒身後走了進來,這時,她忍不住在旁邊道:“陛下,你就看在靜思的面上,饒他們一命吧!”

“好了!”

楊廣嘆息一聲,女兒額頭上的鮮血終於使他的心軟下來了,他也醒悟過來,殺了宇文兄弟,宇文家也容不下自己的女兒了,他們不僅是君臣,還是親家。

楊廣嘆了口氣,對宇文述道:“看在公主和駙馬的面上,朕就饒他們兄弟一命!”

宇文述激動得砰砰磕頭,“多謝陛下!多謝公主殿下!”

楊廣又冷冷道:“死罪雖饒,但活罪不免,沒收其一切違禁所得,並罰兩人黃金一萬兩,作為私賣禁品懲罰,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各杖一百,削去一切官職爵位,雙雙沒收官奴,宇文述有教子不嚴之罪,罰俸一年,免去其上柱國勛職,降官一級。”

處罰如此之狠,令宇文述心都涼了,但又想到兩個兒子得饒一命,這又是不幸中的萬幸,宇文述只得磕頭謝恩。

楊廣心情被破壞,已經無心再巡視五原郡,便下旨道:“從五原出塞,轉道榆林郡!”

在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被杖打的一片哀嚎聲,楊廣的聖駕緩緩調頭,向東方的榆林郡前去。

……

榆林郡是楊廣這次出行的最後一站,去年楊廣曾經來過榆林郡,他見榆林郡地勢空曠,城小兵微,難以抵擋突厥大軍,突厥鐵騎可以沿著黃河南下,一直殺進中原腹地,這一段是北方防禦的空档,他便下令征發榆林、定襄、馬邑、雁門、樓煩五郡一百余萬民夫,責令二十天內修完從榆林到紫河長達二百余裏的長城,將新長城和馬邑郡的長城連接起來,扼住了突厥南下河東平魯、朔縣的通道。

這次楊廣來榆林郡,就是要視察去年所修築長城的情況,榆林郡也是原來的勝州,並不是後世的榆林,而是今天內蒙古托克托縣,黃河向南調頭的大轉彎處。

一望無際的巡視隊伍沿著黃河北岸向東推進,旌旗鋪天蓋地,巨大六合城在數萬士兵的護衛下,在黃河邊的草原上緩緩行走,北方是陰山支脈大斤山,黑黝黝的身影如一條巨龍般橫亙在蒼穹之下。

在黃河以南低緩的丘陵上,一條新修的長城在陽光照耀下閃爍青色的光芒,共有五千士兵駐守在這條新修的長城之上。

隊伍中,楊元慶遠遠地望著這條以五十萬條生命代價修建起來的長城,心中頗有幾分感概,楊廣是去年七月下令修這條長城,勒令二十天內修完,可他卻是在八個月後才來視察,他完全可以用半年的時間來修這條長城,那最多也就死亡一千余人,可他的二十天期限,這簡直就是讓百萬人送命,最後死亡了五十余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