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淩雲健筆意縱橫 第三十八章 齊府隱憂

東都宜人坊,太子楊昭去世後,楊廣對他唯一的獨子愈加寵愛,重新給他修建了齊王,新齊王府位於宜人坊,闊別宮殿,占地八百余畝,竟占據了宜人坊一半的面積。

府內主殿氣宇森嚴,各種精美的樓台亭閣密布花木從中,鎏金疊翠,盛加雕飾,朱樓綺閣,一時勝絕,又有山池別院,山谷虧蔽,勢若自然,僅其中一面人工湖水便占地兩百畝,湖中也有神山仙島。

這麽一座氣勢巍然的齊王府,府中有著羅綺者數千人,京城百姓都戲稱為‘顯貴宮’,暗以顯仁宮相比,意思是齊王有僭越之嫌。

時間已到了四更時分,齊王府周圍民居裏依然是一片寂靜,但齊王府前卻人影憧憧,刀光劍影,暗藏殺機,兩千名東宮左衛士兵在韓師鄂的率領下,以保護齊王府為名,將這種占地八百畝的府邸團團圍困起來。

府邸太大,兩千人也無法完全包圍,軍隊主要堵住了三個大門,並有騎兵隊在漫長的圍墻外來回巡邏,嚴禁外人接近齊王府,當然,也不準人隨意出去,要接受嚴格的盤查。

此時齊王楊暕已是一夜未眠,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如果沒有父皇的暗許,楊元慶是絕對不敢如此囂張,也不敢對自己的如此無禮,很可能父皇已經決定立皇長孫了。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楊暕心中開始惶恐起來,他對楊元慶的態度也從剛剛回府時的暴怒而變成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從仁壽四年他們便交手,每一次他都被楊元慶打得灰頭土臉,甚至他即將到手的東宮之位,也因為楊元慶的緣故而失去,而這一次,楊元慶出手更加兇狠,使楊暕有一種從腳底升起的寒意。

房間裏,楊暕躺在一張竹藤春床上,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將他渾身籠罩,他困得一閉眼就無法睜開,但偏偏他就是睡不著,內心的恐懼感像刀一樣插在他心臟上,使他緊張得喘不過起來。

皇甫詡就坐在他不遠處,就像一個給病人治病的心理醫生,小心翼翼地慰藉楊暕內心的恐懼。

“殿下也不必過於害怕,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卑職估計這次楊元慶被派來平息京城之亂,並非是因為殿下犯了什麽大逆不道之罪,而是因為殿下處理流民不力,令聖上有些不滿,或者是聖上對殿下有些失望。”

“所以父皇決定廢我!”楊暕無力地接口道。

皇甫詡笑了起來,“殿下,沒有立何談廢?只是聖上心中的失望,會使他對殿下的期待降低,他會把注意力放到皇孫身上,卑職認為僅此而已。”

“那父皇會立皇太孫嗎?”

皇甫詡搖搖頭,“我認為不會,如果沒有幼子杲,或許有這個可能,因為聖上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是殿下,要麽是皇長孫,可現在多了一個幼子杲,聖上就有了第三個選擇,一般而言,能立子則不立孫,所以立皇太孫的可能性並不大,最多只有五成。”

“那又會怎樣呢?”楊暕有氣無力地問:“和我有什麽關系?”

皇甫詡見楊暕著實愚鈍,竟然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心中不由暗嘆一口氣,又耐著性子道:“和殿下有很大的關系,有幼子杲和皇長孫之間的選擇,聖上就不會輕易定下儲君,那麽殿下就還有希望,剛才我也說了,現在只是聖上對殿下略有些失望,殿下並沒有做什麽大逆不道之事,等這件事過去後,隨著時間推移,殿下就有重新獲得信賴的機會,當初不就是這樣嗎?”

在皇甫詡循循善誘下,楊暕的精神又漸漸振作起來,信心又重新回到他心中,驅散了他內心的寒意和恐懼,現在,他真的感到疲憊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皇甫詡見楊暕已經睡著了,知道他心中的恐懼已去,不過他還有一些重要的話沒有說,比如現在該怎麽辦?

皇甫詡一路想了很久,他終於悟通一個道理,楊元慶其實是聖上派來試探齊王的一顆棋子,如果現在齊王憋狠了心要和楊元慶較量,那最後他非但不是楊元慶的對手,最後還會喪失扳回本錢的一線希望,使聖上最終看透他。

真正有智慧的人要學會承認眼前的失敗,要向楊元慶認輸,要把目光放長遠,而不是眼前和楊元慶的一味揪鬥,甚至要全力配合楊元慶解決流民問題,這才是明智之舉。

他想好好再勸一勸齊王,怎奈他已經睡著了,皇甫詡無奈,只得過幾天再說此事,他旁邊的侍女點點頭,便起身離去了,回自己的房間。

……

在齊王府龐大的後花園裏,有一座不大的道觀,這裏便是楊暕專門給上仙潘誕修建的一座修仙參道之處。

此時,在一座清幽的道房內,楊暕派來服侍潘誕的八名侍女已經替潘誕洗凈了身子,並給他的傷口換了藥,潘誕慘遭毒打,肋骨被踢斷一根,一名老命幾乎喪在楊元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