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風起雲湧河東道 第五十九章 暗度陳倉

夜裏,楊元慶從書房回到寢房,用滾水燙完腳準備休息了,眼一瞥卻忽然發現了桌上的象牙盒子,他心中一愣,取過盒子打開,正是白天給舅母買的那對手鐲。

“這是舅父拿過來的,他死活不肯要,說是太貴重了,他承受不起。”

裴敏秋從裏屋走了出來,梳理著長長的頭發,給丈夫解釋:“上個月高掌櫃也給我看過這對手鐲,要價一百五十萬錢,說是從宮裏流出來的,我本來想買給你嬸娘,但出塵說等母親來了再說,我只好讓高掌櫃替我暫時收著,卻沒想到被你買回來了,看來真是有緣。”

楊元慶眉頭皺成一團,舅父居然不肯要,這可有點難辦了,裴敏秋從盒子裏拾起手鐲,仔細端詳了半晌,對楊元慶道:“我下午問過芳馨了,這確實是宮裏的東西,是獨孤皇後的心愛之物,是她三件沒有陪葬的首飾之一,先帝留下做紀念,不知怎麽流傳出來,這可是件無價之寶。”

楊元慶沉吟一下問:“舅父知道這是獨孤皇後的手鐲嗎?”

“他知道,下午我告訴他了。”

楊元慶沉默了,他知道舅父為什麽不要了,是妻子給他施加了壓力,告訴他這是獨孤皇後的手鐲,他還敢要嗎?

楊元慶心中嘆息一聲,這個也不能怪妻子,只能說太巧了,她準備送給嬸娘的東西,卻被自己買回來送給舅母,這個讓她很難做人,她也不隱瞞自己,直接坦然告訴了自己,這就是一種夫妻間的信任。

裴敏秋見丈夫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蹲了下來,握住丈夫的手歉然道:“夫君,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不該告訴舅父這是獨孤皇後的手鐲,舅父不肯要手鐲,是我的過錯。”

楊元慶輕輕撫摸妻子光潔的額頭,柔聲笑道:“要怪就怪那個高掌櫃,你讓他收好的東西,他卻賣給我,這分明就是挑撥我們夫妻的關系,明天我找他算帳去。”

裴敏秋連連擺手,“這和高掌櫃沒有關系,他是一心想討好你,別怪他,是我心思太小了,明天我把手鐲拿給舅父,如果他不要,那我派人去送給舅母。”

楊元慶搖了搖頭,“算了,舅父不肯要,我想並不是你施壓的原因,獨孤皇後的東西,我舅母福緣淺,拿著未必是好事,我能理解舅父的擔憂,而且這對手鐲我嬸娘也不能戴,大隋皇後之物,只能傳給新的大隋皇後。”

楊元慶拉過妻子的手,將兩只手鐲給妻子戴上,笑了笑道:“就算是我送給你,明年是我們成婚十年,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舅母那邊,你替我另買兩件其他首飾,再買四個長命鎖,舅父的四個孫子一人一個。”

裴敏秋將臉深埋進丈夫懷中,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動,雖然丈夫已經貴為楚王,可他還記得和自己成婚快十年了。

……

次日一早,程咬金來到了晉陽宮,他還是第一次來晉陽宮,他不識路,臨時抓了一名出宮辦事的老宦官替他帶路,他一路東張西望,忍不住咧嘴笑道:“這座晉陽宮不錯,等哪天老子當皇帝了,也修一座這樣的宮殿享受享受。”

前面引路的老宦官臉都綠了,這是哪裏來的爺?竟然也想當皇帝。

“這位將軍,話可不能亂說,這話可是要殺頭的。”

“咳!你這個老宦官,難怪下面沒鳥,膽小到這個程度,你以為總管會把我這話放在心上,他只當我是放屁,說老實話,就算真讓我老程做皇帝,我還不願意呢!當然,切鳥做宦官我更不願意。”

老宦官從八歲起就在北周宮裏做宦官,做了四十年宦官,還從未見過說話這麽粗魯的人,他氣得臉由綠轉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帶著他一直走到紫微閣前,“這裏就是紫微閣了,你自己進去吧!”

老宦官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了,程咬金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一點玩笑都開不起,這輩子是怎麽過來的。

他轉身走到紫微閣大門前,對侍衛拱手施禮,“在下亞將程咬金,奉楊總管之命前來進見,請替我稟報。”

……

楊元慶正坐在官房內處理朝務,旁邊站著新任記室參軍裴青松,他是新科進士的探花,雖然因為他的多嘴引發了二萬余人的士子大遊行,但楊元慶並沒有讓他因言獲罪,反而頗為欣賞他高於常人的眼光,特地提拔他為記室參軍,接替前往敦煌郡任職的沈春。

楊元慶將幾份批好的奏疏遞給他,吩咐道:“這幾份可以轉給內史省下發了,另外,把工部侍郎李春請求修建延安渡口浮橋的奏疏再給我看一看。”

裴青松走出房,很快取了一份奏疏遞給楊元慶,“總管,是這份嗎?”

楊元慶接過看了看,“就是它,我好好看一看,你先下去吧!”

裴青松行一禮,退下去了,楊元慶對李春這個建議非常感興趣,因為朝廷想利用黃河水運,修浮橋會阻礙水運,所以一直不主張修浮橋,但李春卻建議用鐵鏈先修浮橋船,再利用冬天枯水期打樁的方式修一座長數十步的河中木橋,船只就能從木橋下通過,不影響水運,這樣就使延安郡和離石郡之間省去渡船之苦,可以非常便利的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