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田陌耕忙戰未銷 第六章 發現端倪

記室參軍蕭琎將一疊奏疏遞上,又退了下去,房間裏只有楊元慶一人,他拿起罷免王肅的決議案,慢慢翻看,腦海裏卻在考慮著什麽,他很清楚這是蘇威的一手操作,是打壓王家的第一步。

這裏面固然有蘇威的個人私利,但這確確實實是他楊元慶想做的事情,蘇威細心地揣摩到了,並替他完成。

決議案中說,官府在這次刺殺事件中失職,作為京兆尹,王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其實這也是自古以來,為什麽京兆尹是最難當的官,不僅是容易得罪權貴,而且京城總是最容易出大事,一旦出大事,京兆尹就必須負責,不管他是否真的知情。

這次王肅顯然也是這樣,刺殺事件和他並沒有關系,但他是京兆尹,發生在京城的事情,他就難咎其責。

正思考著,有親兵在門口稟報,“總管,魏將軍來了。”

楊元慶放下罷免案,令道:“讓他進來!”

片刻,內衛將軍魏賁匆匆走進房間,單膝跪下行一禮,“卑職參見總管!”

“起來吧!”

魏賁所統帥的內衛軍一共有一萬二千余人,絕大部分都分布在全國各地,京兆一帶有三千人,他們是以一種比較隱秘的方式存在。

楊元慶沉吟一下便問:“安晉寺刺殺案你們可有介入?”

“回稟總管,卑職正在調查。”

“可有什麽進展?”

楊元慶對魏賁很信任,不僅是他對自己忠誠,而且他精明能幹,有很強的偵破能力,內衛軍的職責之一,就是破獲藏在隋朝境內的敵軍探子。

魏賁點點頭,“兩名刺客的屍體我們當天晚上便得到了,他們衣服是普通布衣,他們吃的東西也是街上普通胡餅,他們使用的劍也刻意將鑄匠的名字磨掉,從屍體上辨認是沒有任何線索,但我們還是從別的方面發現了端倪。”

“繼續說下去!”楊元慶注視著他道。

魏賁整理一下思路又繼續說:“我們仔細查看過他們藏身之處,也模擬了刺殺過程,我們發現刺客藏在走廊頂看不清目標,因為有一層明瓦阻隔,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人影,這樣就有一個問題,為什麽刺客的第一擊是針對世子,他們怎麽會知道世子也來了?”

“王府事先沒有通知寺院嗎?”

“王府通知了寺院,但只是說王妃要來上香做法事,而且王妃以前也來過幾次寺院,但從來沒有帶世子來過,世子上一次出府門是去年十一月,這就很奇怪,他們怎麽知道今天世子也來了?”

“你是說他們有內應?”

“卑職推斷應該是這樣,而且當時側妃也在,但他們目標卻很明確,直指王妃,毫不猶豫,除非他們認識王妃,但王妃極少出門,上一次出門是正月初五,所以要想認識王妃並不容易,只能說他們有畫像,但卑職私下猜度,僅靠畫像還是很難區別王妃和側妃,要在刺殺的一瞬間進行分別,幾乎不可能,除非是從衣著,王妃當時穿的是紅裙,側妃穿的是綠裙,卑職認為這才是分辨的關鍵,如果卑職猜測正確,這又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他們有內應。”

楊元慶背著手走了幾步,魏賁的分析很透徹,令人信服,如果是有內應,要麽是寺院,要麽就是他的王府,他想了想便道:“繼續調查,如果發現了內應,也不要輕易打草驚蛇,要一舉抓住真正幕後者。”

“遵令!”

魏賁行一禮下去了,楊元慶又翻開王肅的罷免決議,他沉思片刻,提筆在上面批下了一行字:‘左遷博陵郡司馬。’

……

中午時分,楊元慶回了楚王府,從軍隊進城,楚王府便開始忙開了,大家都熱切地等待著楊元慶的歸來,楊元慶派親兵來傳來,說很快就回來,不料一直等到中午才回來,大家的期待變得了一片埋怨。

埋怨歸埋怨,楊元慶帶回了一箱禮物,使家人的氣氛又重新熱烈起來,裴敏秋吩咐廚房置酒開宴,孩子們圍在他身邊又蹦又跳,笑聲不斷,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一頓喜慶的團圓飯。

吃罷午飯,楊元慶回到了內書房,裴敏秋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了房間,楊元慶拉著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關心地問她:“安晉寺之事,現在還有陰影嗎?”

裴敏秋依偎在丈夫懷中,又變成了柔弱的妻子,她有些撒嬌地怨他道:“當時夫君怎麽不在旁邊保護我?”

楊元慶呵呵一笑,“當時要是我在,恐怕整個寺院都會被我拆了,竟敢傷害我的妻兒!”

裴敏秋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佛祖會怪罪的。”

她又嘆口氣,“這次若不是出塵身懷武藝,反應敏捷,我和寧兒都完了,你等會兒去看看她,她耳朵受傷了。”

楊元慶默默點了點頭,也忍不住嘆息道:“過去是我有點掉以輕心了,總認為你們不會有什麽危險,現在看來,我的疏忽會發生讓我後悔一生的事情,好在你的善良感動上天,使悲劇沒有發生,但我絕不能容忍再發生第二次這樣的事情,府中的女護衛我決定增加到五十人,另外在這個案子沒有破之前,你們暫時不要出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