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西風殘月冷沙場 第五十四章 齊王之危

就在這時,身後中軍大營處傳來一個嘶啞的喊聲,“殿下,你不能這樣荒淫,這會毀了你啊!”

常何一回頭,他聽出這是齊王府長史宇文歆的聲音,終於有人出面勸說李元吉了,常何不敢惹事上身,連忙回了自己大帳。

在齊王李元吉的寢帳外,幾名親兵攔住了長史宇文歆,不準他靠近寢帳,宇文歆跪在地上,他已氣得渾身發抖。

宇文歆在李元吉鎮守太原時便是他手下的錄事參軍,後被隋軍俘虜,因隋唐簽署和解協議而被放回長安,李淵感他忠誠,又封他為齊王府長史,請他繼續教導三子齊王。

宇文歆年約五十出頭,但須發皆白,看起來很蒼老,就仿佛年近花甲,他剛剛聽說齊王從鎮上抓了四個女子來淫樂,令他大驚失色,急忙奔來制止。

宇文歆聽見了女子的啼哭聲,而自己這樣叫喊,齊王竟然置若罔聞,他心中恨極,忍不住拿出了殺手鐧,厲聲叫喊道,“齊王,你再敢荒淫,老臣要稟報聖上!”

這句話有效果了,片刻,帳簾一掀,滿身酒氣,赤著上身的齊王李元吉從大帳內疾步走出,手執寶劍,他聽到宇文歆竟要告之父皇,不由勃然大怒,長劍一揮,指著宇文歆,“老賊,你敢威脅我!”

宇文歆簡直要氣瘋了,李元吉竟然叫他老賊,他直著脖子吼道:“你把我一劍殺了吧!我寧可死,也不要伺候你這個荒淫之徒。”

李元吉眼中殺機迸出,揮劍向宇文歆的脖子劈去,宇文歆見他真的要殺自己,心中不由長嘆一聲,閉目等死,眼看長劍要砍上宇文歆的脖子,幾名親兵嚇得跪下,拉住了李元吉的胳膊,“殿下,不能殺長史啊!殺了他,殿下無法向聖上交代。”

李元吉稍稍冷靜,收回了劍,一聲怒斥,“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一個‘滾’字使宇文歆的心如墜寒窟,他慢慢站起身,顫抖著聲音道:“好!我走,殿下保重。”

他蹣跚著向營門方向走去,走出十幾步,忽然回頭指著李元吉大喊:“你盡管去荒淫吧!你的死活與我何幹。”

他轉身走了,李元吉眼睛冷冷盯著他的背影,等他稍微走遠,立刻命令幾名親兵:“跟出營去,給我在營外殺了他,若敢放過他,你們提頭來見。”

……

唐軍大營五裏外,兩萬余隋軍繞過稠桑鎮,已經漸漸靠近了目標,他們藏身在一片樹林內,沒有繼續向前走,前面有唐軍巡哨,兩隊百人斥候已摸上前去,準備幹掉巡哨隊,給隋軍開路。

楊元慶目光冷厲地注視著遠方大營,相隔五裏外,月光皎潔,他依稀可以看見遠處黝黑的營盤,唐軍竟然把大營駐紮了平坦的曠野裏,這著實出乎楊元慶的意料,這不是明白著購給他的騎兵沖殺嗎?

這時,羅士信也看出對方紮營的不合理,便湊上前低聲道:“總管,唐軍駐紮在曠野裏,會不會是誘兵之計?”

楊元慶緩緩搖頭,“一個連戰爭期間都離不開女人的親王,還能指望他會布下什麽計策?”

羅士信又回頭凝視著唐軍大營,他的聲音漸漸低沉起來,“師兄知道常何此人嗎?”

楊元慶一怔,怎麽叫自己師兄了,心念一轉,他便明白過來,點了點頭,“此人我知道,曾是李密大將,大海寺一戰中有他的身影。”

初聞師父戰死的消息時,楊元慶也一樣對李密恨之入骨,發誓要將他挫骨揚灰,但歲月如水,漸漸沖淡了他心中的仇恨。

畢竟師父是戰死,在英雄遍地走、豪傑多如狗的隋末,能戰死沙場,流芳百世,何嘗不是一種榮耀?

正如普凈和尚對關羽的勸告,‘汝要報仇,那顏良、文醜之流又該找何人報仇去?’

一個把仇恨時時放在心中的人,內心必然是狹隘的,如此狹隘的內心,又怎麽放得進整個天下。

他楊元慶若是牢記師父之仇,又怎麽能和李密簽盟約,若不和李密簽下盟約,李密又怎麽可能把中原拱手讓給他,否則李密定會在潁川之戰中助唐軍一臂之力,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

羅士信感受到了楊元慶語氣中的平靜,他也不再多說了,他知道師兄是心懷天下,不會太較真師父之死。

但他不會忘,師父被圍困時他沒有能及時趕回,等他拼命殺回來時,師父的人頭已被常何取走,此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殺常何,他羅士信誓不為人!

就在這時,唐軍大營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警報聲,‘當!當!當!’唐營雖在五裏外,但夜晚寂靜,他們依然聽得清清楚楚,楊元慶一怔,怎麽被發現了?

一隊斥候奔了回來,他們馬上帶著一名文官,渾身是血,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為首斥候校尉滿臉羞愧,上前向楊元慶拱手稟報,“啟稟總管,我們發現有十幾名唐軍士兵在追殺此人,我們見一行人正向這邊奔來,便出手攔截,不料十幾唐軍士兵武藝高強,被我們殺死十三人,還是逃走兩人,唐軍已報警,是卑職無能,請總管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