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長風破浪會有時 第七十六章 隋唐大戰(六)

李淵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身體十分虛弱,盡管所有的人都向他隱瞞病情,都告訴他,好好調養半年就會康復,但不斷的尿血讓李淵心知肚明,他的身體在一天天惡化。

李淵雖然身體惡化,但神智還算清醒,大多數時候,他都讓人把他擡到後宮花園裏,體會仲春時節的旺盛生機和溫暖的陽光,而對於日趨危急的局勢他卻看得很淡了,甚至不聞不問,就算大唐覆滅,那也是天意。

四月的陽光溫暖怡人,李淵坐躺在一株杏樹之下,眯著眼享受溫暖和熙的陽光,他躺在一張用軟藤編成的春榻上,身下墊著厚厚的軟褥,十分舒適。

尹德妃坐在一旁,伸出芊芊玉指拎起鏤空白玉壺給李淵倒了一杯茶,柔聲道:“陛下,這是今年的蒙頂新茶,是臣妾親自用小火煎制,陛下嘗一嘗。”

李淵端起茶碗,細細吮了一口,點了點頭,“好茶!”

“陛下今天好像精神不錯。”

李淵沒有說話,他正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樹端一顆青澀的小杏,看得是如此出神,嘴角還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所有人都不敢吭聲,唯恐驚擾了聖上的興致。

就在這時,一個不知趣的小宦官匆匆走上前,跪下稟報:“陛下……”

兩旁的宦官和侍衛頓時大怒,一名內侍總管上前就是狠狠一記耳光,“你這個渾蛋!”

小宦官嚇懵了,捂住臉不知自己闖了什麽大禍,這時,李淵回過神,淡淡看了小宦官一眼,“有什麽事?”

小宦官帶著哭腔道:“齊王殿下在外面求見,說有大事要稟報聖上。”

李淵點了點頭,吩咐兩邊侍衛,“帶他來見朕。”

侍衛匆匆而去,不多時,將齊王李元吉帶上了上來,李元吉跪下磕頭,“兒臣向父皇請安!”

盡管李元吉在小時候就不被李淵所喜,長大後又屢屢惹禍,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李淵在身體一天天惡化之時,對兒子也多了幾分舐犢之情,這也是李元吉兵敗漢中沒有被李淵追究的根本原因。

“皇兒有什麽事嗎?”李淵微微笑問道。

“兒臣有天大的事向父皇稟報。”

李元吉看了看兩邊的宦官和宮女,又道:“此事只能兒臣和父皇兩人知曉。”

李淵點點頭,吩咐兩邊人,“都下去吧!”

他又對尹德妃笑了笑,“愛妃也回避一下。”

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下一名服侍李淵的老宦官,名叫金貴,掌管李淵湯藥,是他最信任之人,李淵在病中,身邊不能一個人都沒有,金貴便留了下來。

“說吧!什麽事?”

李元吉又磕了一個頭,心一橫,便將李建成告訴他,秦王買通藥師之事原原本本說了,連同太子聚文閣內關押著一個關鍵證人,也告訴了李淵,最後戰戰兢兢道:“兒臣本不該說這些話騷擾父皇養病,但秦王提出要京城之軍,兒臣覺得問題嚴重了,所以鬥膽向父皇稟報。”

李淵的雙手抓住春榻的兩邊扶手,抓得咯咯直響,指節都發白了,他眼中射出了一種極度的憤怒,原來自己的病是這麽回事,恨得他幾欲暈厥。

“你說的……可是真?”

“兒臣所言句句是真,聚文閣地下室內還關著那個女人。”

李淵從旁邊取出一只小銀鈴,搖晃一下,隨著清脆鈴聲響起,一名灰影像鬼魅一般出現在李淵身邊,著實嚇了李元吉一跳。

李淵眯著眼道:“去一趟東宮聚文閣,看看地下室是否關著一個女人?”

灰影又消失了,李淵則閉上了眼睛,不再說一句話,李元吉也站在一旁,一言不敢多說,也不知過了多久,灰衣人又出現了,“陛下,東宮聚文閣地下室確實關著一名瘋婦,卑職聽見她喊叫,說秦王殺了她全家。”

李淵一擺手,灰衣人消失了,李淵這才睜開眼,長長嘆息一聲,對李元吉道:“你是孝子,不讓為父做一個糊塗鬼。”

李元吉砰砰磕頭,“只要兒臣知情,絕不敢隱瞞父皇。”

李淵嘆了口氣,又問道:“你剛才說,秦王要調走京城之軍?”

“正是!”

李元吉連忙道:“他派宇文士及來送信,借口兵力不足,想要把京城的三萬駐軍調走,然後用剛招募的新兵守京城,皇兄糊塗,竟然答應了。”

“哼!他答應了沒有,朕還沒有死。”

李淵隨即吩咐身邊老宦官金貴,“速讓長孫順德和段德操來見朕!”

“老奴遵旨!”

金貴匆匆向花園外走去,他剛走出花園,等在這裏的尹德妃便攔住了他,冷冷問道:“金公公,齊王說了什麽事?”

金貴低下頭不敢說話,尹德妃冷笑一聲,“既然你不肯說,那件事我可就沒法替你隱瞞了。”

金貴的臉刷地變得蒼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把柄,金貴也不例外,他的把柄就是他唯一的侄子在宮中當值,曾和一個宮女私通,導致宮女懷孕,這件事尹德妃知道,而且證據在手,她就用這件事來要挾金貴替自己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