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爺雅間裏的熱鬧(第2/3頁)

這一句話,聲音極大,若洪鐘一般,不似文人那般自持身份的話語格調,文人大多不會這般大喊大叫,聲音即便大一些,也當有個格調,突然這般大喊,十足有些失禮。出言之人,便是趙王鄭凱,也是不遠之後的東宮太子鄭凱。

唯有征人,方才懂得征人。一去萬裏黃沙地,回顧是空茫茫,揚鞭之處,便也不見。一別經年,舉杯對月,聽不得半點離歌。戰陣烽煙,卻又催人更遠去。

周度文聞言淺淺一笑,知己爾,當再飲一杯。

在場眾人聞聲皆是面色一愣,待得尋到聲音來處。大多皺了皺眉頭,便是想著為何鄭二爺房中,有這麽幸運的愣頭青。

楊大家還在翻著傳上來的七八張紙,翻來翻去,又選了一曲,起身一福,笑意盈盈:“奴家多謝越州山陰陸遊不棄,一曲《蔔算子》,詠梅之作,實數上成。再謝,請諸位才子品鑒。”

說完之後,又是一福,方才落座撫琴,口中咿呀:“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陸遊便是之前那個因為同鄉照顧,才能進到這裏的江南少年,越州山陰人士(紹興)。此時名聲不顯,表字都未有,便是初出茅廬。陸遊其人,文風絕頂,更是忠心愛國之輩,還是那主戰有風骨之人,便是那老來寫就的一句詩“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後世大名,千年不止。只是這大夏已起,這一句再也出不來了。

冬日梅花,便也正是應景,驛外斷橋邊,便也是陸遊剛剛千裏北上而來,剛入京城。

一任群芳妒,此曲,已然絕頂,一鳴驚人!

在場眾人,除了陸遊同鄉,便是沒有一人再聽過這個名字。互相面面相覷,便都在人群之中尋著到底哪位是陸遊。

周度文便是又拿起了酒杯,自顧自笑道:“今日倒是沒有白來,越州山陰陸遊,才子輩出啊……”

便聽鄭二爺也開口在誇:“這個陸遊今夜一鳴驚人,後來之詞,怕是要黯淡了光彩,可居首也!”

鄭凱也是點了點頭,覺得這一曲梅花詞當真不錯,卻是覺得之前那一曲征人詞,更合心意。

二爺又是開口吩咐身後的小廝:“把陸遊叫進來同飲。”

壯碩的小廝聞言,開了雅間正門,開口說道:“哪位才子是陸遊,我家二爺敬請同飲。”

這雅間正門一開,眾人反倒不是在羨慕陸遊有這份幸運,可以與二爺同飲。而是紛紛把目光投向雅間,看看裏面到底坐著的是誰。

燈火之下,雖然還是看不十分真切,但是也能清楚看到幾個漢子落在雅間之內,個個五大三粗模樣,與那出言大喊的無禮之舉,倒是匹配上了。

待得眾人正欲互相憤懣幾句,陡然又發現有一個高大漢子竟然坐了首座,讓二爺坐在了一邊,便是大驚失色。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這些人心中第一猜想的,倒不是鄭凱,而是鄭智!因為五大三粗模樣,又那般豪氣縱橫,又能懂詩詞,這倒是與鄭智極為重合。至於趙王鄭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種場合之中,自然不在首要的猜測範圍之中。

當然,剛才那大喊大叫是無禮。此時猜測一番之後,便成了豪氣縱橫。

待得眾人有了這麽一番猜測之後,再回頭看那個已經起身往二爺雅間去的少年陸遊,唯有百萬分的羨慕。卻是陸遊自己,真正是緊張不已,腦中嗡嗡,腦袋全空。剛剛才聽同鄉說這個雅間的二爺是皇帝陛下的長公主。此時就被邀請進去喝酒,少年陸遊當真有些手足無措。

滿場一片噤若寒蟬,倒是讓周度文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回神一想那位“二爺”的邀請。周度文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推門而出。直奔那二爺雅間而去。

陸遊方才手足無措走進那雅間,壯碩的小廝正欲關門,看得又有一人直奔而來,正欲上前阻攔,卻也立馬認出了是周尚書,小廝站在門口,便是微微一禮,等候片刻。

眾人眼神又聚集到了那穿著大棉襖直奔二爺雅間而去之人,一人當面認出,口中不由自主呼得一句:“拜見周尚書。”

滿座全部站起,行禮不止。

周度文邊走,邊是拱手示意幾番,算是回禮。也就這麽進了二爺的雅間,拱手之後,口中笑道:“見過二爺當面!”

周度文自然是調笑之語,禮節也是必須的。待得周度文走進雅間,滿場眾人更是羨慕嫉妒恨,羨慕這越州來的陸遊,真是走了狗屎運一般,一曲而出,碰到二爺不說,還碰到了學部尚書當面。學部尚書何許人也?管的就是這士子大考之事,這是何其的幸運,何其的萬幸!祖墳冒青煙都走不得這樣的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