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五鴉:臧霸

“你……你怎麽知道我打算除掉泰山賊?”

臧霸用他那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張煌,不可否認,他不愧是泰山一方首屈一指的武家健兒,單論氣勢,遠勝李通與陳到二人。

只可惜,在這份威壓下,張煌的目光依舊澄清明朗,他並不說話,只是直直地望著臧霸的雙目。

兩人對視了有足足有數十息工夫,然而最終卻反而還是臧霸敗下陣來,畢竟他實在摸不透張煌心中的想法。

語氣一軟,臧霸只要用詢問的語氣再次問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城內應該還未傳開才是。”

見臧霸的語氣不再向適才那樣咄咄逼人,張煌這才開口,輕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猜的。”

“猜的?”臧霸一臉吃驚。

“對呀!大公子到遊俠館舍招募食客,說明大公子這會兒急需人手,然而,大公子乃堂堂泰山城獄曹的公子,身份顯赫,平日裏身邊難道會缺少使喚的人手麽?何許要大公子到城內的遊俠館舍招募那些散兵遊勇作為食客?再者,張某又聽說,令尊大人不知為何與這泰山太守何應發生了爭執,被何應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收監……”

“……”聽聞此言,臧霸一雙虎目微微一顫。

見此,張煌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令尊大人被關押,大公子緊忙招募食客,對此張某有兩個判斷:其一,大公子深恨太守何應,打算聚集豪俠將令尊大人劫救出來。不過,倘若真是這樣的話,大公子應該不會打草驚蛇,在城內的遊俠館舍招募食客,免得太守何應察覺此事。因此,這條應該不太可能。這樣想想,大公子招募食客,並要求食客能打擅鬥的目的,恐怕也只有另外一個了,那就是,大公子打算剿滅泰山賊。”

臧霸眼中露出幾分詫異,反問道,“就不可能我招收食客只是為了秋獵麽?”

張煌聽了哈哈一笑,搖頭說道,“倘若令尊大人身陷牢獄,而大公子卻還只想著打獵作樂,那張某只能自認是看走了眼。我這黑羽鴉,也不會有大公子一席之地!”

最後一句,張煌說得斬釘截鐵,只聽得臧霸面色微變。

良久,臧霸長長嘆了口氣,點點頭服輸道,“臧霸原本自持過人,卻不想小覷了天下年輕健兒。張首領猜得不錯,我確實與太守何應立下了約定,倘若我能剿滅泰山賊,何應便釋放我父。前幾日,我便是為此事在遊俠館舍招募食客,希望能得到一些助力,只可惜……”說到這裏,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張煌等人,眼中不免微微有些火熱。

而張煌仿佛是猜到了臧霸心中所想,笑著說道,“這樣吧,大公子先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知我等,要讓張某有個頭緒。”

“好!”臧霸略一沉吟,便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張煌四人:“家父姓臧諱戒,乃此泰山縣獄曹,據公守法,為縣民所愛戴。去年,天下大旱,各方難民逃難而來,蜂聚泰山。可我泰山縣縣倉的存糧卻不足以供應如此數量的難民。因此,城內爆發了難民與本地居民的爭鬥。何應作為泰山太守,自然是袒護本地百姓,叫其妻舅,縣尉王虎帶著兩百縣兵鎮壓難民暴動。那件事中,死了不少人……”

張煌聞言唏噓不已,腦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王大壯的話,心說怪不得難民與本地居民井水不犯河水,互無往來,原來早在去年便爆發過矛盾。

“……何應偏袒了本地居民,這讓難民們不能接受,其中有一撥人憤然離城,占據了泰山,開始搶掠泰山附近的富豪商家。這讓何應十分不喜,派妻舅王虎點縣兵圍剿泰山賊,卻不想屢戰屢敗,致使泰山賊坐大,逐漸危及到泰山四鄰。泰安、鄔縣、章丘,接連受害。最後,這件事被捅到了徐州府。州府勃然大怒,勒令何應剿滅泰山賊,倘若剿賊不利,便削官受刑。

何應大為懼怕,聯合受害的泰安、鄔縣、章丘,先後起縣兵三回征討泰山賊,每回都動用了上千人手。然而那泰山賊卻也知道厲害,見官兵氣勢洶洶,他們便銷聲匿跡了,藏入泰山深處,致使何應每回都無功而返。

州府那邊催得緊,泰山賊又藏匿不出,何應無計可施之下,便起了異心:竟主張用牢獄內的囚犯冒名頂替,押解至徐州府,作為泰山賊殺頭示眾。本來,若那些是無惡不作的待死囚犯也就罷了,可獄中那些囚犯,大多是因上次與本地居民起爭執而下獄的難民,甚至於,那何應為了謊報戰績、安撫徐州府,於入夜偷偷派人抓捕城內難民,投入獄中,只等著將這些人一並押解至徐州府砍頭。

家父乃獄曹,豈會不知此事?因為剛正,不予此事,與何應據理爭論,何應一怒之下,便誣陷家父與泰山賊暗通曲款,將家父抓入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