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唐周之叛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之前——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繼馬元義這位太平道的‘神上使’來到京都雒陽之後,太平道有另外一位大能亦緊跟著來到了這座王都,此人便是唐周,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的另一名座下弟子。

進得雒陽後,唐周去拜訪了永樂少府、光祿勛劉寬,一位秉性謙和、大度,卻擔任著中尉職司的王親國戚。

劉寬字文饒,乃司徒劉崎之子,漢高祖十五世孫,別看這位老人如今已過六旬,可他在年輕時亦是一位驍勇之人,曾擔任屯騎校尉,並且數次榮升台司(指三公),是漢室皇族子弟中的翹楚,文武雙全、頗有本事。

建寧元年時,他與朝中賢臣楊賜、張濟(不是張繡他叔)曾在華光殿教授天子劉宏,後來陸續當過屯騎校尉、宗正、光祿勛,繼而在熹平五年時接替許訓擔任太尉。再後來,因為天象大異(日食),貶為衛尉,可是在段颎被當時的司隸校尉陽球謀誅王甫的期間順帶著除掉了之後,劉寬便又立馬取代段颎再次擔任了太尉。然而在光和四年的時候,這位皇族的才俊卻又一次因為天象有異(日食)而遭罷免,拜永樂少府、光祿勛。

在唐周拜訪劉寬之前,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人拜訪了這位年事已高的老中尉大人,此人便是大將軍何進的幕僚之臣,張津。

畢竟是活了六十幾載的人精,對於張津前來拜訪的用意,劉寬多少也能猜到一二,這一點,在張津請求密室詳談的時候便可以肯定。

“老大人,您不覺得中官的手伸得太長了麽?”

於密室內坐下不久,張津意味深長地對劉寬說了句。

劉寬用略顯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張津,沒有說話,可張津一副氣憤填膺地說道,“老大人謙和寬厚,海內俱知。可那些黃門常侍倒好,視老大人於物,越俎代庖,唆使三尉府的差人治嚴於京師,使百姓恐於言語。知情的倒是還好,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老大人下令那麽做呢!”

原來,劉寬雖然擔任光祿勛,是光祿寺的最高官員,但因為他畢竟年事已高,府衙裏的事物他也很少過問,說白了,他的光祿勛之職不過是個虛設而已,整個光祿寺,其實早可以說是被張讓等宦官架空。想想也是,若真是劉寬這位豁達寬容的皇族長者真正執掌光祿寺,掌管禦林軍,雒陽決不可能落到如今‘百姓不敢言’的地步。

瞥了一眼滿臉憤慨的張津,劉寬面不改色,喝了口茶淡淡問道,“何進打算對董氏下手了麽?”

張津雙目微微一眯,不動聲色地說道,“老大人何出此言?”

劉寬呻吟了一下,淡然說道,“張讓等黃門常侍依附董氏,是故董氏勢大,何進若要除掉董氏,則必要先剪除黃門常侍在‘三尉’的羽翼……衛尉、光祿勛、廷尉、司隸校尉,此四者乃京師衛防,若能掌控此四者……呵呵呵。”說罷,他望了一眼張津,意味深長地說道,“最近聽說,何大將軍準備將袁紹、袁本初推上司隸校尉的位置?莫非是打算以此取得袁司空(袁逢)以袁家的支持?”

“老大人這話恐怕有些誅心了。”張津朗朗笑道,“袁家四門三公,本就是朝中棟梁,況且袁本初本就是年輕俊才,既如此,大將軍破格提拔,又豈會招惹非議?”

“呵呵。”劉寬笑了兩聲,忽而眼中精芒一閃,問道,“你想要老夫做什麽?”

“不敢。”張津拱手抱了抱拳,正色說道,“大將軍只是覺得,老大人過於縱容中官了,這未免有些不利於社稷。望老大人能親掌光祿衛,整治京師之安。”

劉寬深深地望了張津半響,略顯疲倦地說道,“老夫年事已高,乏於久坐,就不多留足下了。”說著,他端起了茶盞,即所謂的端茶送客。

張津一見就急了,緊聲說道,“老大人……”

劉寬擡手打斷了張津的話,不急不緩地說道,“回去告訴何進,他與驃騎將軍董重的爭鬥,老夫不感興趣。……不過,倘若真有那麽一日,光祿寺不會出動。”言下之意,劉寬是打算在何進與董重的爭權奪利中保持中立態度了。

“……”張津聞言皺眉思忖了一下,盡管這個承諾並不能使他滿意,但他也意識到,再說下去也沒什麽效果,於是乎便爽快地起身告辭。

“即如此,在下這就回去,將老大人的話回覆大將軍,告辭。”

“不送。”劉寬喝著茶淡淡說道。

張津前腳剛走,後腳劉寬的兒子劉松便從密室的木屏風後轉了出來,好奇問道,“父親,您為何不幫何進?”

“為何要幫何進?”劉寬反問道。

只見劉松思忖著說道,“何進雖出身粗鄙,然為人熱忱、直爽仁厚,不比董重,自詡天子娘家之人,教唆陛下橫征暴斂……以進代董,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