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禦駕之爭(一)

雖然陳驀早有預料袁術不會心甘情願地發兵將在長安受難的大漢天子接到壽春,因為那會妨礙到袁術稱霸天下、篡位登基的野心,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袁術的心要比他所想象的狠地多。

記得曾經,學校裏的老師說袁術不過是個借助其家族勢力而得勢的紈絝,比起其兄袁紹、還有幼年好友曹操差地太多,但是,當陳驀親身經歷這段歷史時,他這才意識到,袁術並不像傳言的那樣無能,他擁有著稱霸天下的先決條件,有實力、有魄力,而且,做事足夠毒辣。

縱觀東漢末年戰亂紛爭,皇權旁落,諸侯尾大不掉,其中難道就只有袁術一人心存篡逆麽?

事實顯然並非如此!

諸侯們害怕,他們畏懼,畏懼傳承四百年的大漢過於根深蒂固,畏懼自己得不到天下人的認同,就這方面而言,誰也不如袁術有魄力。

不過話說回來,陳驀也終於理解了為何孫堅寧可敗亡也不想將玉璽交給袁術。

晚上臨睡前,陳驀默默地擦拭著自己的兵刃,一柄長槍、一柄佩劍、八柄短劍,每一件都擦拭地寒光淩冽。

他的心情很沉重,很糟糕,很惡劣。

從五月到七月,陳驀在下蔡城中渡過兩個月無關於殺戮的平和生活,每日習武、釣魚、弈棋,偶爾也和劉辟等人上山打獵,平和地陳驀甚至險些忘記了自己仍然身處在亂世,然而袁術的一封密信,不但將這份寧和破壞殆盡,更讓陳驀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提起陳驀,世人首先想到的永遠不是陳驀的奮威將軍的軍職,而是黃巾軍中的刺客、是儈子手、是屠夫,雖然那些辱罵陳驀有時並不當不回事,但是時間久了,他也會感到不舒服。

但是,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袁術很顯然是將黃巾當成了背黑鍋的對象,什麽肮臟的事物都交給黃巾軍來做,而自己則坐享其成,前一陣殺孫堅獲取玉璽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而現在,是第二個。

“這樣也好,至少袁術暫時不會過河拆橋,將黃巾鏟除……”陳驀如是寬慰著自己。

因為大漢天子在長安降詔求助已有十余日,時間緊迫,是故陳驀決定次日清晨就動身,不過卻沒有告訴唐馨兒究竟去哪裏,只說是奉命要出去一趟。

見自己丈夫似乎沒有解釋的興致,唐馨兒很乖巧地沒有詢問,但是,聰慧過人的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

深夜,當陳驀準備好了一切所需要的東西後,唐馨兒仍在屋內替陳驀縫制新的戰袍,因為原來那件,早已毀在孫堅手中。

望著她在燭火下一針一針地縫制著,陳驀的心情有些沉重,因為他曾經聽唐馨兒說起過,她與眼下的大漢天子、當年的陳留王劉協,以及她曾經被何後指婚的未婚夫少帝劉辨,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宮中玩伴,而當初唐馨兒之所以不情願嫁給劉辨,除了是政治婚姻的因數外,也是因為劉辨在她心中就如同是弟弟一般。

陳驀依稀記得,當年董卓將何後與少帝劉辨毒殺時,唐馨兒在恐懼之余也哭了好幾日,畢竟何後確實待她不薄,就如同母親一般,而劉辨,更是在宮內從小玩到大的玩伴。

記得初至下蔡時,聽說張素素與張白騎在長安戰敗,被迫逃亡,唐馨兒也曾向周倉、裴元紹等人仔細詢問當時的境況,當時陳驀感覺很奇怪,但是細細一想之後便明白了,她只不過是想了解劉協的情況。

隨後,當聽說天子劉協被李傕、郭汜二人劫持,唐馨兒每日就仿佛藏著一件心事般憂郁,尤其是昨夜晚飯時分,雖然她一直低著頭沒有插一句話,但是當張素素說到劉協在長安向天下諸侯求助時,她屏息聽著,或許在心中還暗暗祈禱,只可惜袁術的打算未能如她的願。

“馨兒,夜深了,早早歇息吧,明日再縫制也不遲……”

見陳驀滿臉關懷,唐馨兒眼中露出幾分暖意,輕聲說道,“只差少許,妾身想著今日趕完,明日夫君可以穿它禦寒……對了,夫君明日奉命外出,今日便早些歇息吧,妾身一會再睡。”

陳驀又勸了幾回,見唐馨兒堅持,便作罷前往臥室休息,畢竟從下蔡到長安路途何止千裏,並且,他必須趕在所有人面前抵達,免得節外生枝。

走到臥室門口,陳驀好似想到了什麽,猶豫一下,回頭對唐馨兒說道,“你……不問我去哪裏麽?”

只見唐馨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低下頭,低聲說道,“機密差事,妾身婦道人家,不便過問……”

或許是陳驀此刻心情復雜,他竟然沒有注意到唐馨兒的語氣,點了點頭,走入了臥室。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當陳驀睜開眼睛時,唐馨兒正安靜地躺在自己身側,看得出來,她昨夜熬到很晚,以至於熟睡時發出了細細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