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近朱者赤

袁茂與樊大堅拎酒登門,一進院就大叫大嚷,聽到他們的聲音,韋瑛甚至沒有出門打聲招呼,他現在的想法非常簡單:只要胡桂揚還在趙宅,一切萬事大吉,別的閑事他一概不管。

到了二進院,袁茂與樊大堅立刻收聲,不敢驚擾住在這裏的異人,每次看到有人走出房門,心中都不免一驚,低頭走路,大氣不敢喘。

終於來到胡桂揚的臥房,兩人像是趟過了刀山火海,同時長出一口氣,臉色蒼白,半天沒說話。

胡桂揚正坐在桌前發呆,看到兩人立刻笑道:“我也會仙術啦,心裏正想著要去找你們,你們就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們轉個圈?不能,修行不到家啊。再讓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們的臉色正常一些?嗯,不錯,原來我的修行就到這個地步。”

袁茂尷尬地笑了笑,“全怨老道,他一緊張,我也跟著緊張,明知道異人不會……”

“你可別賴在我身上,我沒緊張,就是……心裏有點不平。”樊大堅將兩瓶酒放在桌上。

“看我住大宅子,你心裏不平?”胡桂揚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酒,慢慢地喝。

“我是說那些異人,一個個……”樊大堅壓低聲音,“相貌平庸、心無奇志,卻擁有世人想象不到的神力,天下多少豪傑反而困厄於淺灘,不得一展志向。”

胡桂揚大笑,將一杯酒全喝下去,“異人怎麽沒有豪傑?我昨天剛剛聽到一句話,‘我能讓人死,也能讓人生,異人武功高深,我殺之,凡人以為必死,我活之。不為什麽,只是因為我有這個本事。’說這話的也是異人。”

“這只是狂傲而已,算不得豪傑。”樊大堅到處尋找,“你屋裏的炭盆呢?酒得熱得滾燙才好下肚。”

“前天拿出去換炭,一直沒回來。”

“你這個主人可真老實,就這麽被仆人欺負住了?”樊大堅也不敢出門要炭盆,不怕前院的仆人,害怕再次經過異人的住處。

正說話間,花小哥帶著另一名少年進屋,送來炭盆和幾樣下酒菜,也不說話,放下就走。

“老道的修行不淺啊,跟我一樣,想什麽來什麽,咱倆努力想點銀子吧。”

“別急,銀子正在路上,就要到了。”

樊大堅動手燙酒,袁茂擺放菜肴,胡桂揚挪走無用之物,三人落座吃喝。

屋子裏很快充滿了暖意。

輪到袁茂開口,他不擅長閑聊,說的全是正事,“我們打聽到一些消息,有個叫張慨的人,你聽說過嗎?”

胡桂揚手中的酒杯停在胸前,笑道:“我的仙術真是不得了,我說要去找你們,想問的就是這個人。”

袁茂也吃一驚,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先來。”胡桂揚放下酒杯,將太子丹張慨誘殺三名異人的經過大致講述一遍,“又一個狂傲到沒邊的家夥,真想看看他與李刑天碰面的場景。”

“李刑天是誰?”樊大堅問道。

“從江南而來,另一個專門刺殺異人的異人。”胡桂揚簡單介紹一下。

樊大堅的酒興瞬間消失,喃喃道:“還有更厲害的異人?好在他們是自相殘殺,要不然凡人更沒活路了。”

“輪到你了。”胡桂揚道。

袁茂點下頭,“張慨是宮中張妃的兄長,錦衣衛百戶,但他是虛銜,領俸,不管事。”

“還真是一位皇親國戚。”胡桂揚撓撓頭,“領俸不管事,這正是我想過的生活啊。”

樊大堅道:“只是領俸你得窮死,百戶也一樣,而且這個張慨算不上正經的皇親,張妃在宮裏不受寵幸,其父只是一名六七品的閑官,真論起來,張慨的地位還不如死去的樓駙馬。”

袁茂繼續道:“張慨比樓駙馬擅長鉆營,曾經巴結緹帥袁大人,想在錦衣衛獲得實授官職,因此我見過他幾次。袁大人沒同意,張慨斷了念頭,大概是想做長久之計,托了不少人情,進入東宮詹事府當個小官兒,這是三年前的事情,當時剛剛冊立太子。”

“如此說來,他去鄖陽必是陪同太子,太子今年幾歲?”

“九歲、十歲吧,還很年幼,按理說不應該被帶出宮外,更不會去千裏之外的鄖陽府,這不合理。”袁茂一直沒想明白這件事。

“先不說太子,張慨去過鄖陽,巨變之後成為異人,服食李孜省等人造出的仙藥,結果變成專殺異人的刺客。李刑天殺人是為維護武林,張慨為什麽?真的只是瘋了?”

“我可以打聽一下張家在哪,去那裏問問。”袁茂道。

“值得一問,還有清河縣那邊,張慨出身清白,為什麽要與一群閹丐廝混?也是怪事一樁。”

樊大堅正在悶頭喝酒,發現兩人目光看向自己,驚道:“看我幹嘛?我可不去清河縣,你剛才說了,那群閹丐下手極狠,連霍雙德的腦袋都給……樊某大好頭顱還要留著盡享富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