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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興祖畢竟不是鋼澆鐵鑄,任他再義重如山,面對如此殘忍的酷刑威脅,也不由得被唬了個魂飛魄散。就在那根恐怖的鐵鉗移動到距生殖器不足一寸時,他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且慢!”便眼前一黑虛脫過去。再被一連數桶冷水潑醒後,他終於有氣無力地供出了宣孟營。

曾邦才得到口供,就讓蔣宗堯立即拿下宣孟營。不料未過多時,蔣宗堯卻匆匆跑來稟報,宣孟營及其手下的幾個弟兄去向不明。曾邦才腦筋一轉,急讓蔣宗堯去囚禁鐘離秀處查看,他本人亦隨後帶著親兵趕了過去。但當他們趕到彼處時,看到的卻只是橫陳於囚房門外的兩具看守屍體。由於祝興祖最大限度地拖延了時間,宣孟營終是得以搶先了一步。

蔣宗堯見狀暴跳如雷。曾邦才的心裏比蔣宗堯更火,而且更明白這件事的分量。本來,挑動王子善與官軍火並的算盤珠,他是撥拉得很順暢的,無論宗澤去不去臨風寨,他都有很大把握讓這把火徹底燃燒起來。但倘使鐘離秀脫身逃回,則此前的一切努力便將全部泡湯。他非常後悔自己的百密一疏,更惱火蔣宗堯的大意誤事。但這時他沒工夫去跺腳罵娘,也顧不上去指責蔣宗堯的防範稀松,他要做的是,趕緊采取措施,堅決將宣孟營鐘離秀攔截在寨內。

根據有關情況看,這會兒宣孟營是剛剛劫牢而去,應當走不太遠。這使曾邦才心中稍安。他冷靜地考慮了片刻,命令蔣宗堯速去調集部隊,沿著幾條宣孟營可能遁逃的路徑,分兵搜索追擊,同時派人飛馬傳令各隘口哨卡,今夜不許放任何人出山。

布置完這些後,他想起了後山懸崖。那個地方巖峭谷深,沒有出路,按說是一個最不可能被選擇的逃跑方向。但萬一宣孟營利用的就是這個最不可能呢?曾邦才心中一動,他忽然下意識地感覺,這個最不可能,其實是最有可能。於是,他就親自帶了一隊兵勇,抄捷徑向後山追去。

曾邦才判斷得很準,而且所選擇的追擊路線也對頭,恰恰就是宣孟營他們的撤離路線。這便是追兵頃刻就尾隨而來的原因。

宣孟營他們是摸著黑趕路,行進中還得小心翼翼,時時防備被人察覺,而追兵卻是高舉著火把大步奔跑,所以前者很快便被後者咬住。曾邦才見逃犯果然就在前面,一面命人用哨音聯絡其他搜索隊過來包抄,一面就督促著本部兵勇奮力窮追。曾邦才率領的這些兵勇皆是精兵,人高馬大腳力極健,如果不是宣孟營預置了阻擊設施,中途落網是必定無疑。

阻擊設施共有三道,前兩道是繩索暗絆。

在前去劫牢的同時,宣孟營已讓一名弟兄先期趕到預定位置,將兩道絆繩抻起繃緊。鐘離秀等人奔至時,在宣孟營的提醒下一躍而過。而後面的追兵猛追過來卻是猝不及防,黑乎乎地一摔就是一片。而且越是跑得快的,摔得越是結實。一些兵勇經此一摔,半晌動彈不得。

與絆繩配合使用的還有暗弩。當絆繩被拉動時,也就掣動了暗弩機關,於是便有成排的冷箭,嗖嗖地從路旁射出。中箭者雖說為數不多,但這一招引起的混亂卻不小。連續經過兩番暗算,追兵們個個心有余悸,就不敢再那麽肆無忌憚,追擊速度顯著減緩。

第三道阻擊地點是選在了一個山道拐彎處。

這個地方,兩側都是巖坡,中間的通道很窄。先期趕到的那個弟兄伏身高處,待宣孟營他們跑過之後,即用撬棍將事先備好的巨石撬落下去,使它們形成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路障。追兵追到這裏,急切間難以移動那些巨石,只能手腳並用地逐次爬越,追擊速度因之再次受滯。

宣孟營預置的這三道簡單的阻擊設施,雖然不可能真正擋住追兵,但在此分秒必爭關頭,對於贏得時間,卻是起到了重要作用。

當宣孟營他們接近懸崖時,身後的追兵尚在一裏開外。馮春已在崖邊將用以逃生的繩索順好,負責阻擊的那個弟兄業已搶在追兵之前趕到會合。只要他們匿入了深不可測的峽谷,曾邦才縱有千軍萬馬,要想抓住他們,也是難上加難了。誰知就在這成功在望之際,忽然從斜刺裏沖出來一夥兵勇。

這是一夥負責警戒這一地段的巡邏隊,他們已經接到緊急搜捕嘩變者的將令,因聽到這邊哨音淩厲喊聲嘈雜,遂從側翼包抄而來。

千鈞一發刻不容緩,宣孟營當機立斷命一名弟兄護著鐘離秀先走。鐘離秀情知這不是逞強的時候,她若不走,沒人會第一個走,於是幹脆地應了一聲“你們也要快”,就隨著那名弟兄疾奔至崖邊,接過馮春手中的繩索蕩了下去。

但那名弟兄並未跟著下崖,而是與馮春一起,提著刀返身沖來投入了拼殺。宣孟營一看他們全過來了,急忙厲喝馮春趕快跟下崖去保護鐘離秀。馮春只好在砍翻一個追兵後抽身後撤,順著繩索滑入了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