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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王子善設便宴款待宗澤,上午參與談判的諸頭領奉命作為陪賓出席。宴後,王子善又恭請宗澤來至後院會客間,就雙方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秘密磋商。磋商的要事之一,就是爭取姚三保的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根據現已掌握的情況,宗澤的見解如下:第一,相對於汴京周邊的其他杆子,姚三保部戰鬥力強,影響力大,是一股不可忽視的武裝,絕不可坐視其倒行逆施。第二,目前這支隊伍在相當的程度上,已被圖謀叛亂分子掌握。但姚三保不像是叛亂主謀,其人亦非善搞陰謀之輩。很可能有些事姚三保是被蒙在了鼓裏,甚至,姚三保已經被人架空。第三,縱使如此,由於老佛崖這支隊伍的基本班底為姚之舊部,姚三保說話應當還會有相當的分量。只要姚三保非其同謀,那個所謂天正會利用該部興風作浪的企圖便很難得逞。因此,現在必須及時與其溝通,向其通報內情,對其曉以大義,力爭將其團結於抗金救國的大旗之下。這對於挫敗叛亂陰謀非常重要,同時對姚三保及其麾下弟兄也是一個挽救。

王子善對宗澤的分析很是贊同,當場表示這事可以由他來做。

宗澤高興地道那就太好了,王總頭領的現身說法,是最有說服力的。

於是,在與宗澤的談話結束後,王子善便連夜書函一封。當次日午前宗澤一行在周虎旺的護送下返回城裏時,王子善的函件已經通過一個可靠的關系,直接送到了姚三保的手上。

姚三保閱過王子善傳去的函件後,委實吃驚不小。他壓根不曾想到,在自己的這支隊伍裏,竟會隱藏著居心叵測的異類,而且那幫家夥居然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祟多端。他這才猛然意識到,這些日子自己對山寨事務很少親自過問,實在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數月以來姚三保對山寨事務疏於過問,乃是基於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的身體狀況不佳;另一個便是曾邦才的有意架空。

自打落草老佛崖,姚三保便覺身上不適,時常出現失眠、乏力、胸悶、氣短、厭食、怠倦等症候。然請郎中診療,卻又說不出病源何在。開了些安神醒腦的湯藥服用,也沒產生多少療效。

後來曾邦才又找來一個據說是造詣匪淺的江湖醫者,為姚三保做了全面診視。診斷結論是,因姚三保常年操勞軍旅,損神過甚,從而導致了淫邪盛侵、諸經瘀阻、氣滯血虛。此狀從目前來說尚非重症,但若發展下去,將引發五臟六腑多種疾病。所以從眼下開始,就得著意調理。而在調理過程中,必須平心靜氣少思寡慮。

遵照這番醫囑,姚三保便開始了他的養心益氣固精溫陽療程。初時他還未將軍務完全放開,只把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交與曾邦才處理。後來見曾邦才勤勉恭謹、任勞任怨、處事得體、治軍有方,逐漸地,便將山寨裏的大小事務都撒了手。

由於曾邦才在攫取了大量實權後,表面上對姚三保的態度並無絲毫改變,每逢見面依然是一副相當尊重之態,雖不說是天天去做匯報,也是隔三岔五地便要到他面前請示一番,所以他並未感到大權旁落,反而自謂是用人有方。殊不知曾邦才向他所稟者俱屬皮毛,而其在此期間於部隊中所進行的種種勾當,他是一樁也不知道。或者說即便有所聽聞,也是如風過耳,不曾放在心上。

王子善這封函件的到來,猶如一記響亮的警鐘,敲破了姚三保的閑逸之夢。函中所述內容言之鑿鑿,不由得他不認真思量。常言道疑心生暗鬼,何況在他的身邊的確就是有鬼。這一思量,便讓他思量出了一些往常沒留意的端倪,也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嘗聞為政者言,一個官員身邊最為親近最為得力的副手,往往就是這個官員最危險的對頭。若不加以提防,其人生中最大的跟頭,很可能便會跌在那個人手上。以前他對這話無甚感悟,這時方覺其意深焉。

當然,對於王子善之言,他認為也不能盡信。而事情倘果如其雲,則更須善作謀對。姚三保雖然心機不深,但作為一名統兵多年的戰將,這點戰術思想還是有的。於是他便一面若無其事地照常作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狀,一面密囑心腹人員針對有關情況去進行暗查取證。

基於老佛崖上情況復雜,王子善是遵照宗澤囑咐,找關系將函件直接送交姚三保的。姚三保布置暗查取證,所動用者也都是可靠僚屬。所以在姚三保看來,此事完全是處於保密狀態,卻不知自己又把事情想簡單了。其實曾邦才在他身邊,早就安插了耳目,他的日常活動,曾邦才隨時可知。雖說王子善函件的內容以及相關詳情,那耳目沒能刺探到手,但在曾邦才心裏,其之大概卻不難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