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歲除(第2/3頁)

說起來中國的春節,最早就是以冬至為年,傳到這個時候,雖然已經改了也有一千多年了,但很多習俗還是與過年相同,弄得兩個節日是也分不大清。不過開封城裏,因為朝廷冬至郊祀大典的關系,過得比其他地方隆重。總地說起來,冬至更加注重禮儀,而過年更加注重娛樂,尤其後邊連著上元節,就是一場全國上下的大狂歡。

周圍沒了下人,一家人圍著火盆說些閑話,徐平便說起來的時候去過李用和家,見到段老院子,讓父親沒事多去找老人家聊聊天。

李用和公務繁忙,李璋是個半大孩子,老人其實有時候也挺寂寞的。雖然也有幾個老兄弟,但由於以前工作的特殊性,來往的也不多。

皇城司的正式職責是衛護皇宮,但由於是皇上最貼身的侍衛,還有很多隱蔽的事交付在他們身上,有很多實際上是臟活,見不得光的。皇城司以前的名字是武德司,就是由於打小報告亂抓人在京城的名聲太惡劣,太宗皇帝時改名為皇城司。但這個組織的地位在那裏,尤其是歷代皇帝都倚仗他們治理貪官汙吏,雖然有正面效果,但負面效果更大,一向是大理寺和開封府的眼中釘,在民間的風評極差,算是後來明朝錦衣衛的前身了,只是在宋朝沒有膨脹起來。

入內院子又是皇城司裏很特殊的一指揮,宋朝一指揮基本是五百人,入內院子比此數多,但少於兩指揮,在五百到一千人之間。入內指的是入大內,這兩個字已經說明一切,正式說法是為皇宮處理雜事,沒有什麽具體的職掌。但越是沒有明確的職掌,越是無所不包,除了真正明面上為皇宮裏的人買點東西跑跑腿之外,大多做的都是刺探消息,打聽京城裏大臣的隱私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尤其被當朝大臣忌恨。

宋朝東西兩府的權力極大,除了特殊的時期,對皇上都有極大的限制。比如這個時候,皇上的聖旨必須經過中書,沒有宰相副署,臣下要拒絕執行,執行了會被宰相追究責任。最早在太祖朝時,趙匡胤皇位穩定下來後,把後周留下的宰執罷免一空,要任免趙普為相,聖旨寫完,卻找不到宰相副署了,最後不得已,讓帶著使相的弟弟趙光義署名才算走完程序。

這種情況下,段老院子的身份便很尷尬。由於李用和爭氣,他已經除了軍籍安心在家養老,但以前工作的關系,忌諱他的人可不少,必須在家裏老老實實不要出去招惹事非,不然被開封府抓住把柄可不是玩的。實際上也是因為後來李用和在文人中的風評不錯,這個老院子才留下個正面的名聲。

聽完徐平的話,徐正嘆口氣:“自從來了京城,我也時常想著去找這個老哥哥喝兩碗酒。只是鋪子新開,諸事繁忙,哪裏抽得開身?只好等過些日子,鋪子裏諸事順遂,才抽時間去看他。”

徐平便道:“阿爹做了一輩子生意,總是計較在一個錢字上。我們家裏現在不是賣酒,賣的是白糖,這種生意得的利息要多少酒樓才能趕上!京城裏豪門貴族數不勝數,見到賺錢,不知有哪家就盯上了我們鋪子。就說今天,我剛好轉到鋪子那裏,就有不知什麽豪門差了一個宮中的小黃門去鋪子裏尋事,以後這種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段爺爺在宮裏服侍了幾十年,這些豪門貴族的恩怨他裝了一肚子,阿爹常去聽他講一講,做起事來才有眉目。”

徐正怔了一下,問道:“那個小黃門找我們什麽麻煩?最後怎麽打發走的?有沒有什麽後患?”

徐平道:“是張天瑞主管,去找了京城裏監榷貨務的張惟應大官,把那個小黃門嚇跑了。有沒有後患哪個能知道?”

見了徐正的樣子,徐平嘆口氣:“阿爹,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們與李防禦太尉合夥做這個生意,這些事情都是由他們家去打理。阿爹,以後有這種事情你也不要管,我們家是什麽身份?你怎麽可能管得了這種事?多去聽段爺爺講故事,明白中間的門道就好了,萬不可插一句話!對這些豪門不算什麽事情的,對我們可能就是惹禍上身!左右不過是樁生意,又不是身家性命,鋪子關了我們依然回白沙鎮賣酒去,好吃好喝過日子。”

張三娘聽了徐平的話,忍不住就推了徐正一把:“老漢,多聽聽兒子的話,他是讀過書的人,知道世道!你我兩口兒雖然賣了一世的酒,什麽時候見過這些王公高官?又怎麽知道他們怎麽想?”

徐平道:“我們也不要知道他們怎麽想,只是不惹他們就是了。”

徐正一向精明,若是生意上賠了賺了他腦子一轉就明白,但這些生意場之外的事卻一時轉不過來,只是惟惟連聲。

過不了多久,秀秀和豆兒端上餛飩來。到底是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兩個小女孩呆了這麽一會,秀秀也不那麽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