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行(第2/3頁)

石延年原是武職三班奉職,還不如李用和,升遷之類歸樞密院管,改文職則關系就到了審官院,整個組織關系都全變了。宋朝以文為尊,當然這個時候還不如後來明顯,但以武改文也是了不得的事,全靠了張知白給石延年周旋。

喝了幾杯酒,說一會閑話,張先和柳三變那邊傳來一陣叫好聲。幾人扭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彈琵琶的女妓正喜滋滋地從張先手裏接過一張紙,當寶貝一樣仔細收了起來。此時妓院飲酒,稍有名氣的詞人都會被女妓索詞,尤其是名字。要到了的女妓歡天喜地,從此身價倍增。如果沒要到,有的就免不了心生怨氣,背後嚼舌頭說壞話。徐平自從上次半抄半改了一首詞之後對這玩意就敬而遠之,應情應景地作詞難不難且不說它,關鍵是他不解音律。這個時代詩化的文人詞才剛剛興起,並不流行,當著一大堆人的面瀟瀟灑灑寫出來,結果一個小姑娘拿到手裏說你這唱不了啊,那該有多尷尬。

拿到新詞,一堆女妓調管弦,撫琵琶,不一刻就唱了起來:

“朱粉不須施,花枝小。春偏好。嬌妙近勝衣。輕羅紅霧垂。

琵琶金畫鳳。雙條重。倦眉低。啄木細聲遲。黃蜂花上飛。”

原來是一首《醉垂鞭》,由小姑娘唱出來,婉轉清麗,伴著明媚的春光,實在是花也醉人,人也醉人。不得不佩服還是文人有品味,這個調調可比徐前世在娛樂場所漫天胡吼有格調多了。

那個得到詞的小姑娘看起來只有十歲出頭,明顯沒有發育,還只是個孩子,與蘇兒和秀秀年齡也相差不大。徐平看著三十多歲的張先,實在難以理解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小孩生出那麽多思緒來,只能搖頭。

一曲唱完,眾人又是歡聲叫好。

石延年看那邊唱詞,一轉頭卻發現了徐平,想了一會,便對張知白和晏殊告罪:“那邊有學生的一個相識,我去打個招呼,去去就來。”

張知白見是徐平,笑著對晏殊指著徐平說:“同叔,那邊的少年人便是前些日子引起茶法糾紛的徐平,一向讀書,也能作兩首詩詞,多有可取。”

晏殊點點頭:“既然相熟,不如喚來同飲兩杯。”

石延年應了,起身來到徐平這一邊。

徐平急忙站起來應上。石延年與林文思和石丙見過了禮,對徐平道:“那邊兩位相公請雲行過雲飲兩杯酒。”

徐平怔了一下,才問道:“你們喝得什麽酒?”

石延年苦笑:“是最好的羊羔酒,我喝起來卻沒什麽味道。”

徐平想了一下,把面前帶過來的一壇白酒遞給石延年:“你還是喝這個吧,那些酒喝起來不是受罪?”

張知白已經年老,晏殊更是生在富貴,注重養生,白酒是喝不慣的,只有石延年性格放蕩不羈,好喝烈酒,無醉不歡。讓他陪這麽兩個人喝酒,也著實是難為了他。

石延年把小小白酒壇放到袖子裏,帶著徐平回到席前,向兩人介紹過了。

徐平見過了禮,張知白笑道:“你前些日子鬧得好大動靜,朝裏宰執,甚至太後和皇上都被驚動了。怎麽,錢要回來沒有?”

徐平知道是張知白第一個在朝裏提起自己家的事,忙道謝:“還沒有謝過相公援手。錢都給過了,是皇上命宮裏的內侍送來的。”

張知白笑著點點頭,示意徐平與石延年一起坐下。

石延年從袖子裏取出那一小壇白酒,對宴殊道:“學士,雲行家裏是釀酒的,尤其是這燒酒算是京城一絕,您也嘗嘗。”

說完,取過一個新碗,給宴殊倒了小半碗。

宴殊端起碗來,在鼻端聞了一聞,微微笑道:“這酒我也有耳聞,曹寶臣太尉尤其推崇,常讓家裏人給他帶到任上去。不過我不勝酒力,卻喝不來。”

說完,把碗放在一邊,並不喝。

石延年尷尬地笑笑:“那學生只好自飲了。”

喝了兩杯酒,晏殊便問起徐平所學。徐平滿肚子的知識,基本都是跟農業和工業有關,這個時代的詩詞歌賦只是略有了解,真正用功的地方也只是應試科舉的內容,其它雜學幾乎是一竅不通,哪裏能說上什麽?問了幾句,晏殊心中已是微微失望,說了一句你還年輕,只要好學,便不再說什麽了。

至於農業稼穡,宴殊自入仕,基本是任清要館閣之職,基本一無所知,對徐平怎麽種地的事情也沒什麽興趣。倒是張知白久經宦海,長時間擔任親民官,是走的宋朝宰執正途,還興致勃勃地與徐平討論起種稻的事。

石延年憋了許久,有了白酒沒一會就喝得精光,漸漸有些上酒。

張知白對石延年道:“曼卿仕途不順,在京城十年蹉跎,好在其志不改。此次轉了文職,又有宴學士一力主持,外放金鄉任知縣,官職雖微,但是實實在在的親民官,切不可馬虎了。百裏之縣雖小,民事軍事卻是齊備,只要盡心盡力,有了治績,才是今後你仕途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