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夜戰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林業帶著小隊靜悄悄地穿過山林,沿著谷地繞過前面的小山頭,來到了廣源州人馬駐紮的石山腳下。白天林業和彭大郎已經把地形查看清楚,沿著選好的小路爬到了半山腰,招呼大家掩住身形。

孫七郎一邊走一邊不時向看,直到轉過彎看不見來時的路。

那只黃狗一直緊緊跟隨著他,剛才出發的時候還跟著不放,孫七郎不管怎麽做都甩不掉。直到被彭三郎按著腰刀狠狠瞪了一眼,才老老實實蹲下。

孫七郎也是奇怪,這彭三郎當兵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一發作起來就滿身殺氣,自己看著怕,沒想到就連畜牲也怕這惡人。

洞裏映出的火光就是指路明燈,先頭趕來的幾個小隊紛紛來到這裏,借助黑暗悄悄靠近。

一聲鳥叫打破夜空的寧靜,兩個守在洞口的蠻人從狠狠欲睡的狀態一下驚醒,左右看看,一個道:“什麽鳥半夜鬼叫?”

另一個嘟囔一聲:“夜貓子不半夜叫難不成還白天叫?”

說完,兩人又縮著身子,靠在了身後的大石頭上,閉上了眼睛。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個身影出現在兩人身後,捂住嘴巴一人一刀了結了兩人的性命。

周圍隱藏在黑夜裏的人看見,默默等了幾個呼吸,見一點動靜都沒有,才確信守在外面的哨兵就只有這兩個人,紛紛起身掩向洞口。

摸掉崗哨的兩人向來的同伴揮了揮手,便一左一右站在了洞口。

林業低聲招呼自己的小隊,紛紛掏出一條白布纏在胳膊上,與其他小隊一起進了山洞。

這個山洞非常高大,而且幹燥,洞口一個人也沒有。原來裏面的蠻人嫌洞口晚上風大,都擠到了裏面,裏面不冷不熱舒服得多。

此時洞裏的篝火未熄,火把也還有微弱的光亮,借著這亮光,眾人摸進洞裏,一直來到洞底深處。

只見洞裏的廣源州兵士東倒西歪,這裏一個那裏一個睡在地上。有的人身上裹著毯子,還有的人裹著搶來的被褥,五花八門。雜在這些兵士之間的,是被抓來的山裏蠻人,被索子綁在一起,就那麽或坐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順著山壁火光照不到的黑影,進洞的兵士一直進到山洞最深處,或是巨大的石鐘乳後面,或是高低不平的小洞裏,紛紛掩下身來。

孫七郎在一根石筍後面趴下身子,忍不住伸頭出去看,見看守的蠻兵早已睡死過去,抓來的人裏卻各種各樣都有。他們被綁在這裏,吃喝都是有一口沒一口,連便溺都是在原地,身子周圍汙穢不堪,有的人已經是半死。

孫七郎掃過洞裏的情形,心中嘆了口氣。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古人說的話果然有道理,洞裏的這些人比外面的黃狗境遇還慘。

莫名其妙的,孫七郎覺得一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順著心裏的感覺看過去,就看見一個看不出什麽模樣的婦人,滿身都是血跡斑斑,不知受了多少刑的樣子,歪在地上,一雙眼睛正看向自己。

那婦人的頭發披散開,臉上不知是被鞭子還是樹枝抽的,腫起半邊,也看不出什麽長得如何。只有一雙眼睛分外明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是瞄著孫七郎這裏,讓他心慌。

強行平定下心神,孫七郎安慰在自己,這婦人都是半死的樣子了,想來只是臉朝這邊,哪裏還知道看人。

正在這個當口,太平軍來的剩下的人馬高舉著火把從外面沖殺進來,進了山洞就發一聲喊,打破了黑裏的寧靜。

正在睡夢裏的蠻人兵士被這聲音驚醒,紛紛從地上跳起來,也不管身邊是什麽,有刀有槍,有的只是抓了一根木棒,嗷嗷叫著迎著洞口沖上去。

太平軍的人有備而來,又是平時訓練慣了的,這些蠻人哪裏是對手?只是不大一會,就沖進了山洞中部,與蠻人戰在一起。

洞裏的蠻人兵士大約有一百多人,官兵沖進來的只有五十多人,一時殺了個難解難分,在洞的中部糾纏。

在洞底部的高曠處,一個中年男子爬起身來,高聲喝道:“怎麽一下亂了起來?波州的殺才來了?隨我殺出去!”

一邊說著,一邊從石頭上跳起來,抓起倚在旁邊的鋼刀,伸腳踢了身邊的人一腳:“磨蹭什麽!隨我出去殺!”

說著,帶著最後招呼起來的人叫著向洞外沖去。

見洞裏的蠻人已經全部沖出去迎戰,一聲唿哨響起,躲在暗影裏的太平軍兵士猛地沖了出來,繞過地上被綁住的波州山裏蠻人,把廣源州的人堵在了山洞中間。

林業低聲對跟在身後的孫七郎低聲道:“七哥,緊隨在我的身後,刀槍沒有眼睛,小心傷了自己!”

孫七郎抖了抖手裏鋼刀:“謝林大哥好意!不過當年隨著官人在中牟,我也練過刀槍,桑秀才還指點過呢。想當初那一夜殺賊,我也是領了賞錢的,要不是呂松運氣好,他也未必有今日。”